自以為死無對證便可瞞天過海,如今又自恃軍功,公然駁斥太子,藐視皇權,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此番殺雞儆猴,殺殺那些志得意滿之人的銳氣,正好讓太子立威。”
江起雲諷道:“你為了蕭氏皇族還真是殫心竭慮。”
初三踟躕片刻走了進來,“老大,我親眼看到夫人的馬車離了越州城。”
他淡淡應了一聲,良久之後扶著桌案起身,“你把公文整理一下,我去住她的院子。”
江起雲道:“你不後悔嗎?”
“我以為上天終於厚待我一次,只可惜從來都沒有。”李成忱神色落寞,自嘲道,“一直以來是我太過奢望了。”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爬樹去救一隻受傷的小麻雀,她站在樹上對著我笑,那樣的笑容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了,就那麼一眼,就喜歡上了。
我一直以為我和你是同一種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陰謀詭異早已腐朽了所有血肉,其實我們從來都不一樣,是我高看了自己低估了你,我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愛她,我更愛自己更愛權勢,而你獨獨不愛自己。”
江起雲看著初三抱著的一摞又一摞的公文不知為何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你捨得她嗎?”
終日死寂的眸子竟然泛起氤氳的霧氣,艱難道:“捨得!”
……
蕭璟帶著琯夷來到玄奕的院子,濃烈的草藥味充斥著所有感官,他伸手掩住她的口鼻,“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到底想做什麼?”
“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玄奕正枕臂躺在軟榻上喝酒,手裡拿著一本狐女誘僧的冊子看得津津有味,眼皮都未抬一下道:“有何貴幹啊?”
蕭璟皺了皺眉,“堂堂一國大祭司竟然這般縱情聲色。”
他把手中的書冊捲起來伸手便朝著他腦袋打了兩下,“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縱情聲色了?小小年紀被李成忱教的古板無趣,都開始學會數落我了?”
琯夷平靜的問道:“成忱的眼睛怎麼了?”
室內驟然安靜了下來,玄奕把書丟在一旁,拿過酒壺晃了晃,“他的眼睛不好好長在那裡嗎?”
“我與他同床共枕數月有餘,沒人比我更瞭解他的行為舉止,他若移情別戀,我信,可他若捨棄了筆劍棋書,我不信。”
玄奕不以為意道:“為美色所惑,正常。”
琯夷把酒壺從他手中奪了過來,逼問道:“為何他不親臨戰場指揮?為何他日上三竿才會起床?為何他會把古尹字的書卷拿反?為何我給他一封白紙信箋他會無動於衷?為何他連走路都會摔倒?你還要騙我嗎?
我是不太聰明,但隨侍在他身邊那麼久總歸有些長進。”
蕭璟愕然道:“你是說李總管的眼睛出了問題?不可能吧?明明並無任何異樣。”
玄奕道:“所謂情深智損,他都那樣對你了,你竟然沒被騙過去,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雖然早知是這個結果,但從玄奕口中得到證實一時之間依然無法接受,琯夷抹了抹眼淚無聲的抽泣,“他到底怎麼了?為何眼睛會看不到?”
玄奕最看不得女人哭,在旁著急的又哄又勸,待她情緒稍微平復之後才道:“他中了歡宜蠱,蠱毒發作之時唯男女交合方能緩解,輔以針灸引毒,並無大礙,可他是太監,只能以蠱克蠱,用誅心蠱暫時壓制。
柳白石與文嵩同氣連枝,暗通齊國,柳溱在宮中就已對他種下了蠱引,以備日後不時之需,越州吳貴叛亂才被他們有機可乘。
未免軍心動亂,勉力壓制,現已月餘,毒素蔓延至眼睛,也便看不見了。”
蕭璟道:“可他與正常人並無二致。”
玄奕無奈,“他這人一向驕傲,所行所到之處皆已計算好了步數,屋內擺設他已熟知,每日飯菜也是放到特定的位置,公文都是初一在旁傳達。
別說是你們,我自己都以為他其實眼睛並沒有瞎。”
琯夷急急問道:“沒有其他解毒之法嗎?”
“沒有!”玄奕斬釘截鐵回道。
“不可能的,他處心積慮讓我對他死心,讓我回京對他不聞不問,解毒之法與我有關對不對?”
真是跟著老狐狸也會變成小狐狸,玄奕支支吾吾就是不答話,琯夷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好,那你告訴我毒發之時會如何?那個誅心蠱會不會對身體也不好?”
“這個……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嘛……其實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