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為婢。
二丫頭嫁給了四村八鄉都有名的那個李木匠的兒子,這就是她今天回家孝敬我的新衣服,你家那丫頭入宮都六年了,不知是死是活嘍!”
老農沒有繼續反駁牽著牛沿著河邊往前走,琯夷看他用手抹著眼淚,自己忍不住也哭了,曾經她在青樓為奴時怨過爹孃,她千里迢迢入宮時她恨過爹孃,一切是她自己的選擇但也是他們無言的祈求逼迫,年久日常,剩下的反而是他們無可奈何的痛苦與糾結。
看似從小到大她都是一顆無人在意的野草,其實娘總是盡力把她的棉衣做到最厚,爹每次入城總是會給她帶一包酥糖,可家裡實在是太窮,細碎的溫情總是顯得分外淡薄。
猶記得她被賣到青樓為奴時,爹孃跑了一日一夜至閔舟穿著草鞋的一雙腳早已血肉模糊,哭著跪在老鴇面前磕頭反悔,猶記得她為了讓弟弟繼續唸書私自答應代人入宮當宮女時,爹第一次打了她。
李成忱輕柔的擦了擦她腮邊的眼淚,“既見岳父大人,我們便下去吧。”
琯夷放下轎簾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睫道:“成忱,我爹孃都是好人,你……”
“我知道。”
她並沒有領會他說的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村莊遙遙在望,二人下了馬車,他摸了摸沒有喉結的脖頸不動聲色的拉了拉衣領,琯夷迫不及待的提裙跑了過去。
“爹!”
那人佝僂著揹回頭看了看她揉了揉眼睛,混沌的雙目老淚橫流,“琯丫頭?”
“爹,我回家來看你了。”
陸山顫顫巍巍的想去撫摸一下她的發頂,不知想到什麼背過身子偷偷抹了兩把眼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娘準得高興壞了。”
此時方才注意到琯夷的穿衣打扮並身旁的男子,他雖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但一眼望去既知來人不俗,比閔舟城的大官還要氣派,“這位是?”
“爹,我嫁人了,他是我的相公。”琯夷解釋道。
李成忱恭敬的行了一個禮,“岳父大人,未經二老許可私自與琯琯成親,萬請勿怪,三媒六聘所缺之禮屆時我都會補回來。”
陸山眼睛木木的一路都沒有回過神來,不時側頭看他幾眼,他家丫頭嫁人了?似乎對方非富即貴,那是給人作妾了?她沒有孃家依附,也不知在夫家有沒有受欺負。
馬車入村自是惹眼,正是臨近吃晚飯的時候,村裡人比較多紛紛湊過來看熱鬧,馬伕把一包又一包的東西搬進院子,孟氏匆匆忙忙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琯夷抱著便哭了起來,“琯琯,娘日日燒香拜佛你可算是回來了,快讓娘好好看看。”
李成忱把雪片糖,酥脆小麻花等一些用牛油紙包著的小吃食送給一股腦湧進來的小孩,待她給母親介紹完自己之後方恭恭敬敬喚了一聲岳母。
院內人竊竊私語,“這丫頭攀高枝了?真不簡單。”
“怕是給有錢人作妾吧!”
“誰說不是呢,在青樓待過幾年狐媚功夫可學到不少,看看人家這本事。”
“就算是作妾,也比你家閨女好吧!你看看人家的衣服,看看人家探親的分量,看看人家這相公……”
李成忱聲音清清淡淡不大不小,“岳父大人,區區薄禮,不成敬意,聘禮明日會有人送來。
琯琯初掌家便能把府內上下料理的井井有條,實乃岳父、岳母教女有方,晚輩感激不盡。”
“這……應當的。”陸山看著呆若木雞的眾人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內心存了幾分狐疑,琯琯竟真的是正妻不成?
“娘子,一路奔波,舟車勞頓,可累了?”
琯夷不明所以乾笑了幾聲試探的問道:“累了吧?”
“那為夫一會給你按摩按摩舒緩一下經絡。”他眉眼含笑附在她的耳邊聲音溫柔似水,而後對著看熱鬧的眾人道:“諸位請便,先行失陪。”
☆、第三十九章
不大的茅草屋果真如琯夷所言家徒四壁; 室內只一小小的窗子用紙胡亂糊住; 昏暗不清; 桌子上點著一盞油燈,矮矮的破舊飯桌; 藤筐中放著幾個菜糰子; 粗瓷盤中只看得清是一盤綠油油的物什。
幾個凳子又窄又矮; 總無可坐之處,陸山略顯侷促的看了李成忱一眼對孟氏說道:“姑爺來了; 你去把那隻老母雞殺了。”
孟氏猶自抹著淚水; 唯唯諾諾應了一聲便要出門; 琯夷自知家裡平常指著那隻老母雞下蛋; 這樣殺了娘必然心疼,忙道:“娘; 我們帶了不少吃食; 你不用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