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明白了。”他攬緊了她,在她耳邊低聲說。
“你胡說!”她心中又氣又惱,用力推開他,轉身欲走,卻被他一把打橫抱起。
她用力蹬踢著雙腳:“我自己能走,放我下來!”話雖如此,最後她還是環住了他的脖頸。
“不過一句玩笑話……反正我的手閒著也是閒著。”他目光深邃,一瞬不移地盯著她。
“那你……還不走?”她低下頭,迴避他的注視。
“遵旨。”
他雖笑意淺淺,態若平常,可腳步卻邁得極大,袍服輕動“嚓嚓”作響。從御獵場西門至玉帶湖旁,少說有一里之遙,他一直悶聲不響,只抱著她急急前行。
“你在生氣!”樂歌早就覺察出他心中有難舒的鬱結之氣,可終究不想去捅破這層“窗戶紙”,她只是好奇,原來一向溫和閒雅,高深莫測的他也會生氣。
他輕輕“嗤”了一聲:“皇帝也是人,泥人尚有幾分土性子呢!”
他的置氣之言,讓她莞爾:“你今日去過哪裡?”
“邢府。”
原來如此!尚隱本是城府極深之人,不管所說的話是雷霆萬鈞還是暴風驟雨,一般都會雲淡風輕地道來,也只有邢家人才能讓他如此反常。
她當即就閉了口。若要人敞開胸懷,有時候沉默和傾聽要比勸慰來的管用得多。何況,她和邢家又有著如此複雜微妙的關係。
皇帝沉默而行,轉眼就到了玉帶湖旁。玉帶湖本是雍水支流,因水流如帶故而得名,湖邊風燈漸次燃起,繁密如星光熠熠,映照著周遭林木蕭森,離離蔚蔚,流水潺潺,川流不息,夜風裡都是青草樹葉的清香。
皇帝輕輕將樂歌放下,緊挨著她隨意地躺在草甸子上,拔了根草葉放在唇邊吹,只聽“撲撲”有聲,難成曲調。
樂歌忍俊不禁,側頭看他,笑問:“你到底行不行?”
皇帝眉頭一皺,將草葉遞給她:“挺難的,不信你試試!”
樂歌拿起草葉放在唇邊,深吸了一口氣從喉嚨深處徐徐吐出,吹動莖葉微顫,音韻婉轉,竟是一曲《陳三願》。
她見自己一舉成功,不禁得意洋洋,正欲舉起草葉炫耀給他看,卻被他勾臂攬在懷裡。
她將頭靠在他胸膛上,兩人相擁靜臥,仰望星宇浩瀚。
“樂歌兒。”
“嗯?”
因他的臉近在咫尺,反倒是看不清神色,只覺得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地,隨著他胸膛的震動,一直在她耳邊縈繞:
“當年太祖皇帝初得天下,衣錦還鄉,父老鄉親們為他設宴接風。酒至酣處,太祖忽然潸然淚下。世人皆以為他以一介布衣,起於亂世,終登帝位,故而有身世之慨。但我卻知道,其實太祖皇帝是在感嘆江山難得更難守,不知何處方能覓猛士,守護四方。”
她伏在他胸前沉默半響,方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白大人忠直高潔,有勇有謀……”
她的話還未說完,皇帝就輕輕笑了起來:“我總覺得,宏遠在你心裡,好像沒什麼缺點。”
樂歌微窘,卻不想同他辯駁,只徑自往下說:“……朔陽侯博聞強記,長袖善舞,人人都知道,他們是你的左膀右臂呢。”
“宏遠是什麼樣的人,當今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說他忠直高潔,有勇有謀一點不假,只是他過於敦厚仁義,果敢有餘殺伐不足,在這點上他倒是不如邢鑑……”
“嗯。”她總以為事過境遷,可甫一聽到邢鑑的名字,還是不自覺地喉嚨一緊,怔怔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皇帝似渾然不覺,繼續說道:
“至於韋璧,擅操約馭繁,舉能辯捷,長於治國,卻不勝于軍旅。”
“原來如此……軍政大事,我不懂。”樂歌話雖如此,心中卻感慨,尚隱彷彿天生就該是做皇帝的,竟能如此沉靜深遠,辯才有度。
“為大將者德、智、勇缺一不可,既要有養才成事的大德,又要有扭轉乾坤的智慧,更要有鐵骨錚錚的勇氣。都說千軍易得,良將難求,這世上如樓望者又能有幾人呢?”
“樓望?”樂歌側頭沉思,她突然想起昔日父親曾說過,樓望,字衡和,是齊國不世出的青年名將。他用兵靈活,不拘古法,勇猛果斷,幾乎每戰皆勝,曾長退燕軍至函關外,被稱作“戰神”。英宗末年,在功業最鼎盛之時,他卻突然掛印辭官,隱居山林,從此退出齊國政壇,不知所終。悠悠二十五載光陰漸過,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他的功業和勇武早已變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