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非那筆錢還在。”
“正因為那筆錢不在了,我才要去見老大。”
“不,我不能這樣做。”
“這不關你的事。”
“你最好別去!”
“我得去!”
魯輝其實不用去見老大,憑他的智慧他完全能夠擺脫阿蟲,重新隱匿起來。可是憑著天生的靈敏嗅覺,他聞到了空氣中氤氳的危險氣息。直覺告訴他:迎上去!骨子裡的冒險精神和血液中流淌著的驕傲也要求他這樣做。那就這樣做吧。毫無理智可言。
魯輝平常是警惕的。可今天他放鬆了警惕,上了阿蟲的圈套。人都是脆弱的,當一個人處處為你著想時,你就會抑制自己的懷疑,覺得這是不道德的,然後把自己變成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魯輝應該明白,阿蟲如果像他剛才說的那樣高尚,阿蟲就不是阿蟲了。
阿蟲之所以那樣說,目的是為了穩住魯輝。阿蟲夜裡就已經酒醒了,他到陽臺上給老大撥手機,一直沒撥通。魯輝對那筆錢的解釋,他將信將疑,但他知道老大是不會輕易相信的。他們在一起時不止一次地談起過那筆錢,彷彿那是一筆由朋友替他們暫時儲存著的現成的財富。如今突然沒了,他們怎麼能夠接受呢。你騙了我,你能騙得了老大嗎?阿蟲想,只要穩住他,老大會有辦法的。他即使告別魯輝,他也不會就此離開,而是要在附近跟蹤他,直到老大到來為止。他沒想到魯輝自己會提出要去見老大,他心中竊喜,又怕其中有詐,就反覆試探他,他想這傢伙要麼是瘋了,要麼是傻了,否則他怎麼會自動去見老大呢。
“好吧,”阿蟲裝作很無奈地說,“這就走嗎?”
“等等,”魯輝在屋裡轉了一圈,好像有些眷戀,這是怎麼了,以前他搬過無數次家,他從來沒有眷戀過哪個地方?屋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可以放棄的,那些衣服,日常用品,等等,甚至連他喜愛的書籍,他也可以放棄,因為這些都可以再買到。但是,且慢,他知道是什麼讓他著戀了,那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一種瀰漫在空氣中的情愫,一種愛;是的,一種愛,正是在這個房間裡他心中的愛情像一朵開放的花釋放出了純潔的芳香。還有他的甜蜜的感覺從夢中流溢位來,瀰漫了這個空間。生活啊,他在這兒發現了生活,一種人的生活,一種愛的生活。儘管安琴沒來過這兒,他仍然感到這兒到處瀰漫著安琴迷人的氣息和窈窕的身影。哪怕僅僅是幻覺,他也感到親切。
魯輝的神態像是在夢遊。
他簡單地將幾件衣服、毛巾、牙膏、牙刷、剃鬚刀之類的東西塞進一個藍色帆布兜裡,“走吧,”他說,他最後特意將他從安琴那兒借來的《人性的光輝》放進包裡。
他們出門了。
“我們去哪裡?”魯輝問道。
阿蟲看著售票廳裡牆上的列車時刻表,沒有回答。
“到底去哪裡?”
“先到石家莊吧。”
老大並沒在石家莊,這是到石家莊後魯輝才知道的。他們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社裡住下來。
“那我們來這兒幹嗎?”魯輝有些納悶。
“手機讓我用一下。” “小o“
“那我們就等著吧。”
“等什麼?”
“等著天下雨。”
“什麼?”
“涼快!”
是啊,石家莊和北京一樣,空氣又溼又熱,整個城市像個巨大的桑拿浴室。報紙上稱這天氣為“桑拿天氣”。走在外邊,人們恨不得把皮扒下來,如果這樣能熱得輕一些的話。
這時魯輝對阿蟲已經不信任了,但他認為阿蟲之所以神神秘秘,可能和他們乾的行當有關係。他不知道他們具體幹什麼,但肯定不會是一個正當的合法的行當。謹慎一點是可以理解的。
晚上,阿蟲悄悄在魯輝的水杯裡放了幾粒碾碎的安眼藥。由於睡覺前魯輝才把水喝下去,本來就該睡覺了,加之旅途顛簸,所以他對迅速襲來的睡意並無半點懷疑,像往常一樣安心地*了夢鄉。他把右手放在《人性的光輝》上,這本書就在他的枕邊。
“等我回去我會向安琴坦白一切的……” 7月2日關於卡耐基的講座結束了,安琴見到魯輝的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了。當所有人都離去後,她還長久地坐在座位上,等待魯輝的出現或者一場颶風的到來,要麼魯輝出現,要麼來場颶風將這個沒有理性的世界摧毀。她在絕望中等待,在等待中絕望。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不原諒。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