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可現在只能讓她走,再不走,他怕自己也無法遵守對柳荷母親的承諾。
“你媽媽是為了你好,我們再見面不合適的。”陳淼平息了的胃疼此時又生生痛了起來,令他不由咬了咬牙。
“可是……”柳荷想要反駁,卻見胃管的引流液中又見了血絲,嚇得頓時住了口。
“柳荷,乖,回去。”陳淼拉住柳荷的手,喘了口氣,額上有了層汗水,“既然你父母反對,我們就分開吧。柳荷你不能對不起他們,別人會說你不好的。”
“那你怎麼辦?”柳荷看著瓶中的血絲,看著他手上掛著的血漿。怎麼走,怎麼分開?
“就是,她走了,你怎麼辦?你都成這樣了。”陳瑋在旁邊鳴不平。
“我永遠都不會怪你的,柳荷,你知道的。你不走……”陳淼又劇烈咳了一陣子才平息下來,臉色愈加暗淡,墨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楚,“你……咳,咳……真得想讓我急得病情加重嗎?”
陳淼知道這麼說了,柳荷會是怎樣的傷心,可只有這樣,不再給她任何留下的餘地,柳荷才會走。一定要趕她走,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樣。
柳荷真的走了,十二樓,她順著樓梯一步步的走下去,不見盡頭。一路上忽略了背後陳瑋的聲音,來去的身影,失魂落魄的滋味如今才是真切體會。陳淼,你真得是最瞭解我的人,你知道用什麼理由,讓我不得不走。可你既然體會得到我是那麼在乎你,你怎麼狠心用這份“在乎”來趕我走,真的,好殘忍。
陳淼忘記了身體的不適,躺在床上,閉眼不敢看向那扇門。剛剛柳荷合上了的,很輕,幾乎沒有聲響,可在他心裡卻猶如受一重拳,悶痛糾葛又該如何形容。
“為什麼找她來,明明不能在一起,見一面,心中起起落落,最是折磨,殘忍。”陳淼說得極輕,似是說給陳瑋聽,又似只是沉吟。
陳瑋想自己也許真的不該再讓兩人見面,原以為柳荷見他如此必然心軟守著他的,而此時的陳淼也定不忍心再躲著柳荷的。可這兩個人居然沒說幾句話,就又分開了。
若說他們在乎得深,怎麼就到了相見無語的地步。
若說不在乎,怎就一個失魂落魄,一個黯然神傷。
多年後,陳瑋想起那時的事,仍舊好笑,囁嚅的口吻,“柳荷,那個時候你一下子就暈了,怎麼這點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可心裡又補充到,那樣的心理承受力,日後又是經過怎樣的歷練,才有現在的平靜沉穩。那個見陳淼胃出血都哭得雙眼紅腫的柳荷,在得知陳淼得胃癌的時候,在自己的面前竟沒落下一滴淚來。
柳荷知道,她和陳淼豈會是相見無語,而是從來無須言語。彼此都知道對方的苦,知道有些話不用說出口,那些話壓在心裡是各自的心傷,說出來也只是徒增彼此的傷心。柳荷當時想留下,是放不下陳淼。當時離開,是不忍心他為難。可以放下對父母的承諾,可以不顧一切的和他在一起。
可就是放不下彼此的傷心,放不下,彼此的“放不下”。
在乎的,不是在一起,而是不傷害。
童話
柳荷買了個電腦套,是那種洛麗塔公主風格的。水玉點點,荷葉邊,蝴蝶結,這些都是柳荷平時喜歡的元素。陳淼一直都知道,從小柳荷就是那種懷著公主夢的女孩。以前他常嘲笑柳荷不切實際的幼稚幻想。
看著眼前,柳荷喜滋滋的拿布擦乾淨電腦,把套子套上後美美地對著電腦桌傻笑。多久沒看見了?眼前柳荷放鬆的眉宇,靈動的眼眸。自從自己生病之後,再見這神情,恍如隔世。
柳荷,如果可以,我也想永遠把你寵成公主,即便幼稚,卻也是無憂無慮,總好過如今你的懂事隱忍。
那個時候,每次陳淼嘲笑柳荷的公主病時,柳荷總會念叨《小公主》裡的那段臺詞,“每個女孩都是公主,哪怕她貧窮,不漂亮,不年輕,只要有夢想,被人愛著,每個女孩就都是公主。”
陳淼其實我一無所有,當初有著那份不知方寸的厚顏自信,持得就是你對我的好,是你把我寵若公主。這一生,有人如此珍惜過我,我已然無憾了。
“你呀,要是公主,也只會是灰姑娘,水晶鞋一掉就原形畢露,成野丫頭了。”陳淼以前這麼嘲弄柳荷,喜歡看她生氣時微微漲紅的雙頰,表情越發顯得生動有趣。
“我才不喜歡水晶鞋,我更喜歡那雙紅舞鞋呢。”柳荷憧憬,腦海中聯想到以前讀那篇童話時的插圖,不由雙眼放光,“長飄帶系在腳上的那種,好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