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
這麼多年,柳荷回想起來,腦海中依然會想象那個情景,陳淼是如何獨自躺倒在家中的,想象總會有所誇大,陳瑋說他吐了一地血,柳荷想來就是他躺在血泊之中了。
說給陳淼聽,陳淼好笑,“就是現在吐血,我也吐不成血泊吧。要是那樣,還不讓人以為我是被人暗殺了。”
“你又知道了,你不是失去知覺了嗎?”柳荷也知道自己想的誇張了,畢竟是學過些這方面的知識,要真那麼多血,陳淼當時就有生命危險了。
“柳荷,不要提這些了,我會不好意思。”陳淼笑著逗她,過了這麼久了,她怎麼還是一副心疼不已的表情。
“陳淼,那個時候,你到底……到底是不是想要自殺?”柳荷想,如果真的是那樣,她會恨陳淼的,恨他什麼?是他的懦弱?還是他狠心丟下自己?第一個理由令她氣憤,第二個理由,想著,想著,心就痛了。
“沒有,真的沒有。”陳淼想,他也看不起那種為了逃避而自行了斷的人,可那一刻,突然覺得累了,放棄了,也可以。
柳荷剛下課,就被陳瑋不由分說地拉進了計程車,心下慌亂,掙扎著想開門下車,手腕卻被死扣住,拽得生疼。
“陳淼住院了!”陳瑋吼了聲,可是柳荷並未回頭看他,只是驟然放棄了掙扎,手一下子軟了。腦海中“嗡”的一下,全空了。
陳瑋拖著柳荷進了醫院的大門,柳荷覺得心裡像是被灌了冰水一般,涼得發痛。消毒水的味道直竄入鼻子裡,柳荷害怕得手心直出冷汗,上解剖課時,哪怕摸上兩小時的顱骨,哪怕身旁就是浸在福爾馬林裡的屍體,自己也從沒有心慌過。
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
瞥見陳瑋神色凝重,拉她停在了一間病房的門口,她伸手,怎麼也夠不到那個門把手,怎麼也觸及不到。
“進去啊。”陳瑋推開門,拖柳荷來到陳淼的床前。“你看看,他都成什麼樣子了?”
回頭想質問柳荷,卻不見柳荷的身影,剛要罵出口,低頭卻見柳荷暈倒在了地上。
“這,這是什麼情況。”陳瑋無奈。這兩個人怎麼總是出狀況。
柳荷被陳瑋送到了治療室,醫生檢查後說只是受了驚嚇。陳瑋暗想,還好陳淼還昏睡著,不然讓他知道自己嚇暈了柳荷,還不知道會怎樣。
柳荷悠悠轉醒,腦海裡滿是剛才的景象,陳淼躺在慘白的被子下面,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自己心口一緊,眼前就黑了。
“哎,你好點了嗎?你可別再嚇我,一個就夠我受的了,你們兩個都出狀況,我乾脆先暈了算了。”陳瑋不安地輕晃了下柳荷。
“他怎麼了?”柳荷翻身下床,直衝出去,到了門口,卻沒了方向。
“這裡,這裡,真是的,找你來是指望你幫忙的,卻只會添亂。”陳瑋再次把她帶回陳淼的房間。
門慢慢開了,柳荷走了進去,坐在陳淼的床邊,仔細看他,想是把這幾個月不見的次數都看回來。可不想看他是這般憔悴的模樣。手拂上陳淼的臉,她的手很涼,剛觸碰上臉頰,又怕凍醒了他。看見他原本好看的嘴角如今卻微微泛白,幹得都有些裂開了。
“他胃出血了,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吐了一地血沒意識了。”陳瑋想起自己當時也是一陣心悸,慌得只知道打“120”。
柳荷拿起了桌上的棉籤沾了些水滴在陳淼嘴唇上,想到他要好多天連水都不能喝了,心裡抽痛著。
似乎是感受到了嘴邊有絲涼意,陳淼的睫毛微顫了下,漸睜開眼,模糊間看見了柳荷,是柳荷嗎?他從沒見過柳荷有過那麼悲傷的表情,沒有淚水,卻透著從未有過的悽楚。
“柳荷,沒事。”陳淼想安慰她,可插了胃管,剛開口就刺激到了食管粘膜,咳嗽起來。
“你別說話,別亂動。”陳瑋上前摁住要起身的陳瑋,他開始後悔,找柳荷來是不是做錯了。
“很痛,對不對。”柳荷上前抱住了陳淼,將頭靠進他懷裡,方才沒有淚水,此刻卻傾湧了出來。
陳淼感到自己胸前的衣襟全溼了,剛想抬手抱住柳荷,才意識到柳荷怎麼會在這裡,他們是不能見面的啊。
閉了下眼眸,硬生生把柳荷推開,“柳荷,你回去吧,我沒事了。”
陳淼還病著,力度自然不大,可這一推卻是何等的決絕。
“我不走。”柳荷搖頭,淚水掉落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如果是從前,陳淼是斷然恨不下心來看她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