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就是鴨兒的家。他家門口有一棵巨大的黃果樹,粗大的樹幹上面掛了一塊“重點保護樹木”的牌子,落款是“縣政府o47號”。像這樣的大樹,縣城裡有上百棵,大抵都是黃果樹和白果樹兩類。
鴨兒的家是磚瓦房,門是用兩扇大木頭做成的那種,看上去有些年份了。推開的時候能發出厚實的“咯吱”聲。進門就是堂屋,正對門的地方懸掛著一個神龕,裡面供奉著一張寫著“天地君親師”的紅紙。地板是黑糊糊,上面局。
文雯看起來很喜歡這個地方,蹦跳著一會兒從廚房跑到堂屋,一會兒又從堂屋跑到外面的黃果樹下。鴨兒又好笑又好氣的把她逮進了廚房。油桶和村長想把樹上的鳥窩掏下來,卻又沒人願意上樹,站在樹下爭論不休。我本來想爬上去,但是又怕覃雪笑話,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這個念頭。
覃雪拉過我的手輕輕地放在她腰上走到河邊,我們找了塊乾淨的大青石坐了下來。她把兩隻手放進我的掌心,頭微微的靠在胸口。四周很安靜,只有河對面的菜地裡不時傳來幾聲昆蟲的鳴叫聲。
我把下巴貼在她柔順清香的頭髮上,緩緩移動,直到嘴唇溫柔的靠在覃雪的額頭。她不說話,只是抱得我更緊了。
“你們家的事現在有好轉麼?”覃雪用指頭將我的衣服釦子扭來扭去。
我心裡一陣抽搐,緊接著又是一片冰涼:“不知道呢,媽媽到現在都沒回來過”。
“唉”。我們同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兩個家庭不幸福的孩子擁抱在一起,在一棵百歲老樹安詳的目光裡,都那麼的脆弱,那麼的無助。原本以為這個世界多麼的美好,而現實一次次刺痛無辜的我們。直到此時我忽然才發現,原來家裡出事以來我不太傷心的原因就是覃雪在我身邊啊。我在左邊臉上那滴眼淚掉下去之前,悄悄的用舌頭舔進嘴裡。
一片黃果樹葉子打著旋掉進河裡,漣漪盪開。它騎在波浪上勇敢的向前衝去,我發現我的眼神和覃雪的眼神都被它吸引了。它能走多遠呢?我們都不知道。
覃雪忽然坐起來大喊:“鴨兒鴨兒!”
鴨兒卷著袖子從屋子裡衝出來:“什麼事什麼事?快,鍋裡的菜快糊了!”
覃雪不好意思的笑笑:“能給本不要的書嗎?”
鴨兒又火一般的衝進去,在屋子裡隨便拿了一本書丟了過來。文雯的尖叫聲又把他嚇得趕緊跑回廚房。
覃雪撕下一張紙來,平鋪在我的大腿上。細長的手指翻呀翻的,一隻漂亮的紙船就弄好了。我也高興的和她一塊疊,不一會兒身邊就有一隻艦隊了。
覃雪彎下腰,輕輕的把一隻紙船放進水裡。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幸福的對小船說:“快樂號起航了,船裡只有懶懶和小雪,帶他們去一個沒有煩惱的地方吧!”手一鬆,小紙船飛快的滑了出去,被幾個大浪顛來顛去,居然頑強的堅持住了。
我微笑著靜靜看著她,覃雪放出的小船都帶著美麗的願望。“幸福號”的任務去接我的母親和她的父親回家。“和平號”的任務是去維持世界和平。“八路軍號”的任務最為艱鉅,是要穿越時空。趕在南京大屠殺之前把日本人通通消滅光……
飯菜終於上桌了,看起來都還不錯。鴨兒的父母親要上街販賣水果,整天忙不來照顧他,所以鴨兒常常自己做飯。我拿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感覺還不錯。大大的恭維了鴨兒一番,順便提醒文雯以後有口福了。文雯不依,伸筷子過來打我,我還沒來得及躲,倒讓覃雪用筷子架住了。飯桌子上立刻爆發出來一陣笑聲來。
大家笑聲剛停,覃雪和文雯對視一眼,又互相笑了起來。飯沒吃完,鴨兒的爸爸就回來了。很樸實的漢子,個不高,但很結實,露在外面的肌膚是勞動人民特有的黑亮牌。我們心驚膽戰的把筷子放在嘴裡吮吸,都不敢說話,整個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了。
鴨兒他爸見我們不說話了,急忙招手:“吃啊吃啊,別客氣,都是大洪的同學嘛”。我們一見他父親完全沒有架子,都放心的唐叔叔好叫個不停,樂得他爸直笑。
唐叔叔喝了一口水,把帶回來的滷肉用盤子盛了出來。招呼我們別客氣,說是怕鴨兒做的菜不好吃,所以特地在街上買了點東西回來。他看起來很忙,告訴鴨兒好好陪同學玩碗就不用洗了,囑咐我們以後常來,又匆匆出門了。
我們羨慕的看著鴨兒,簡直嫉妒他有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父親和這個雖然不是很富裕但是很溫暖的家庭了。
吃完飯離上課還有一個小時。鴨兒把桌子一收拾,文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