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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瓶子敲打磚塊,不知這聲音能傳多遠。營救難度很大,我清楚。或許我該停止敲打,讓他們別再浪費時間,別處還有需要幫助的人。

是的,現在我願意順服。如果這是命運,我感謝上蒼。我經歷過許多磨難,這些不算什麼。

有多少人能在磨難中百折不撓,並最終獲得生命的冠冕?

開春後第一個暖日,劉圓圓和肖峰的婚禮如期舉行。

傍晚時分,下起小雨。蘇揚瞞著母親,獨自偷溜出門。無法參與熱鬧,就獨自享受寂寥。無人相伴左右,但有腹中孩兒聆聽心意。

中學對面的奧加咖啡館,有他們曾經的共同記憶。五年前,就在此處,祉明對她說,做我的妻子。同樣的座位,同樣的咖啡。當初是憧憬,如今卻成追憶。七個月前,他那樣愛她,寵她,成全她一切期望。她全心投入,只為留住他。留不住他的身,也要留住他的心。留不住他的心,也要留住他的孩子。她如此偏執,一意孤行。如今這後果,她理應承擔。

離開咖啡館,蘇揚突然不想回家。夜還不晚,她想獨自走走。雨後的馬路淒冷蕭瑟,她一個孕婦獨自打傘夜行,又滿目傷感,不免引得旁人猜測。

她並不在意,只管閒散漫步,越走越久,越走越遠,直走到鞋子褲腿全溼透。

不知怎麼,她就走到了酒吧街。有一家酒吧傳出緩慢悠揚的搖滾樂。她被這旋律吸引,不自覺地停下,走進去。酒吧裡面燈光幽暗,客人寥寥。

她坐到吧檯,要了一杯自由古巴。調酒師看她一眼,搖搖頭,說這裡不賣酒給孕婦。

那就半杯吧。她話未說完,聲音已抖,眼淚突然湧出。她伏在桌上,臉埋在雙臂間,哭得無聲無息,只有雙肩一下一下地顫抖。

調酒師不再說話,給了她自由古巴,小半杯。

舞臺上,一個年輕女孩正在唱歌,嗓音悠揚而悽美——怎麼你在哭泣?怎麼你也失去了你的年華?是木馬樂隊的歌,悲傷得令人心碎。頹廢婉轉的詞,幽怨悽絕的曲,勾起她所有的敏感和痛楚。

時近午夜,蘇揚回到家中。母親正在打電話,見她進門,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謝謝,不用麻煩了,她回來了。”然後急急結束通話電話。

站在母親面前的是這樣一個蘇揚:七個月的身孕,一身酒氣煙味,衣鞋盡溼,面色陰鬱疲倦,毫無愧意。一個誰也沒料到的耳光就這樣啪的一聲落在蘇揚臉上。

母女倆都呆了。她們這才同時意識到,這個耳光其實早就攢在那裡。早至春節蘇揚帶回拜倫;早至蘇揚在越洋電話裡告訴母親她懷孕了;或許更早,早至五年前,母親在樓下撞見蘇揚和祉明的親吻擁抱。從小到大,乖女兒蘇揚一直按母親設計的軌跡成長,不差不錯。母親要求一百分,她做到一百二十分。唯獨婚戀這樁大事,她叛逆到死。可這唯獨是母親最看重的大事。其他事情,都不過是為這樁事情服務的。母親怨恨自己年輕時踏錯一步,不願女兒重蹈覆轍。可如今大錯已然鑄成,她只能眼看著女兒不幸,消極,墮落下去。

蘇揚畢竟還是倔強,倒是母親嗚的一聲先哭了。繼父披著睡衣出來,摟住母親,低聲勸慰,攙扶母親走進臥室。蘇揚立在客廳,一動不動,看著他們轉身離去,而後伸手扶住牆,一隻一隻慢慢脫去溼透變重的鞋。直到母親和繼父關上臥室的門,她的眼淚才落下來,一滴一滴砸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

她依稀聽到母親低聲抽泣,繼父無力地安慰。隔著房門,她聽不清楚,只捕捉到母親絕望而黯淡的話音:“是我不好……我恨我自己……沒有管好她……”

第二天,母親和蘇揚沒有和解,只有繼父在中間調和。冷戰到了第三天,繼父找蘇揚談,長久以來母親一直壓抑不快,他打算陪母親出國旅遊,讓她散散心。蘇揚點頭說好。繼父又說,將要離開兩週,其間會請專業保姆來家中照料,大可放心。他又說,打算去南美,那裡正是初秋,氣候宜人,母親從未到過南半球。

是啊,去看看世界吧,把這裡的不愉快都忘掉吧,蘇揚說。

把我這個不孝女也忘掉吧。這是她在心裡說的。

直到離開前,母親和蘇揚也沒有說過話。在內心,蘇揚是多麼希望得到母親的諒解,與母親和好,但她太倔強,不願先開口。想必母親也是一樣。

幾天後,突然有份快件送抵家中,來自英國,發件人是拜倫。

蘇揚拆開信封,裡面是一封簡訊,還有另一個信封。簡訊出自拜倫之手,講了這樣一件事:春天蘇揚回上海後,麥康納太太曾找到這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