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王法?我姐夫就是王法,你們李氏與蕭家何德何能,敢與官鬥?更何況不管契約是不是真的,你這老婆子應該先想想如何擺脫擅自持拿主人契約的罪名吧!可惜你那主子和小姐均膽小怯懦得不敢出現,讓你這奴才拿了契約出來討公道,這不是害你麼,真是可憐的一群蠢貨!呵呵呵……”
張姥姥就要被帶下去了,氣得大聲嚷嚷:“小姐!小姐!”
李持玉在二樓包間裡已經聽明白了,林敏箏如此有恃無恐,便是仗著李盈繡和林玉蘭平時夠軟弱,不敢與她正面衝突,更何況大綏對契約保護嚴格,必須由主人親自持示才有效,哪怕張姥姥真的拿出了契約,沒有討回公道之前已被壓入天牢了,誰還去求證契約真假的問題?
林敏箏的確是囂張的,也很會算計,可惜這一次失算了,因為林玉蘭已經死了,如今代林玉蘭活下來的是她——前朝攝政公主李持玉。
李持玉望了一眼芳滿樓上的包間,只見二樓視窗多了一個探視的人物,雖然微服出巡不清楚身份,但沒猜錯的話那人應當是言官,如資料所言,眥睚必報的崔玄寅大人豈能放過任何一個報復林琅的機會?她合上了林敏箏口口聲聲提到的《大綏民法》,對珠兒道:“提著箱子隨我下樓吧!”
珠兒喜上眉梢,哎哎應兩聲,馬上提起裝有一大摞契約書的小箱子陪著她走出去。
李持玉便在張姥姥歇斯底里的嚷嚷聲中,還有圍觀百姓的灼灼注目,和林敏箏舅父舅娘驚愕的表情中出現在了二樓樓梯口,極盡淡然從容道:“《大綏民法》有律,奴婢擅拿主人契約受罰,但若主人親自持示,光臨店鋪拿回屬於自己的財產卻遭橫加阻攔,該如何處置?想來精曉法令的敏箏妹妹應當能回答嫡姐的問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章 善惡終有報
林敏箏有瞬間的錯愣,饒是冷靜自持的她看到林玉蘭那副模樣還是難掩驚訝。她的姐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懦弱膽怯只會隨著她的孃親哭哭啼啼的林玉蘭如今一身男裝淡定從容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林玉蘭著寶藍銀繡暗紋交領長衫,因秋寒之際,外頭又批了一件白色對襟絨裘,質地也是極為考究,衣緣襟扣也是一條兩頭系古玉的金鍊穿/插的,腰環銀絲玉帶,正中央鑲嵌著一片藍寶石,玉帶兩頭垂掛碧綠珩璜,堪堪壓住長衫,隨著她行動的步伐輕輕擊鳴。她的髮髻梳理得一絲不苟,別一條鑲玉銀帶,顯得非常清貴高華。一雙杏眼原本單純無辜,但不知為何,今日許是隨著她的俯視的姿態顯出了威儀,水墨雙瞳中泛著泠泠華光,如初冬的水面令人一觸而生寒,一張芙蓉臉沒有往日的蒼白,而顯得氣色足好,配上那一雙睥睨天下的眼,莫名生出幾分王者之氣。
王者之氣?林敏箏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驚,這是她的那位被遺棄出府,與她爭奪太子未婚夫都爭不過的大姐林玉蘭,怎麼會生出王者之氣?但看林玉蘭,摸樣雖然還是以前的模樣,可怎麼看都與往日不同。莫非被太子退婚,與她在河邊爭吵一番以後生出了勇氣,變得與往日不同了?
可怎麼變她還是林玉蘭,還是那個從小到大被欺負的大小姐,林敏箏又怎麼害怕?遂走上前道:“嫡姐?一個月前李氏已被父親休棄下堂,一個連父親都不要的女兒,怎敢在我面前稱嫡姐?”
林敏箏妄想以自己的氣勢壓倒林玉蘭,如往常一樣她一靠近林玉蘭就後退,但這一次她未能如願,林玉蘭不僅不害怕,反而灼灼直視她,杏眼清且冷,忽然若有似無一笑,錯過她走向前,以高冷的姿態背對她道:“一個寡婦入門做妾室生的女兒,怎敢在原配夫人的女兒面前自詡嫡出?”
她的話一字字傳出,透著無限冰冷的語氣,雖未高揚,但已擲地有聲,透過在場所有人的耳膜,令所有人驚愕,包括林敏箏。之前周處二表哥怎麼罵她都無反應,可聽了這句話之後她的臉色驟變,神情劇烈波動,好似被狠狠地剜到了心底。她猛然轉過身盯著林玉蘭,卻見她走了出去。
林玉蘭臉上掛著春風和煦的笑,任在場所有圍觀的百姓打量卻毫無怯懦之色,雖已經改作男裝,可在大綏朝,任何一個女孩子遭人這般打量扔毫拘謹之色的當真少有,越發覺得這位大小姐氣度不凡。
芳滿樓二樓包間內雖然仍十分低調,可終於有人按耐不住與言官一同觀看了。年輕公子側著身子,手執摺扇淡淡俯視,俊俏的眉眼流露出幾分等待好戲的期待,嘴角微微勾起,十分悠然自得地對屋內的兩人道:“這位林府大小姐,十幾年來當真是不顯山漏水啊,大哥不與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