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濾了一道茶,又泡煮了一會兒,乾淨的手正如他的面容一樣,沉冷而優雅。張弦清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飲著,未發一言,徒留一室茶香。
崔景與李持玉逃到一面山崖上,隨行的南越國刺客皆已經死了,唯獨剩下崔景負隅頑抗。明月公主恨得咬牙切齒,還見他足以以一抵十,便狠聲下令:“殺了他,給本公主殺了他們!”
禁衛軍將領抱拳道:“殿下,萬萬不可,大理寺還得抓他們審問!”
明月公主鳳眼斜睨他:“逆臣賊子,本公主就是要殺他,父皇也不能把本公主怎麼樣!”
禁衛軍將領訝然。林敏箏斜視了他一眼,同樣驕傲而得意地看向林玉蘭,見林玉蘭露出回天乏術的表情,她當真是合心意地笑了。
崔景本來拉著李持玉的手,奈何躲閃不及被開啟,李持玉便被兩名禁衛押住了,崔景分神呼喊,便被人砍了一劍,鮮血如泉湧,他的右手連拿劍都拿不穩了,後來又被人一腳踢飛了劍。
李持玉道:“崔景你快走,不必管我!”她的語氣裡有幾分焦急和憤怒。
然而崔景比她更心急,也不知是廝殺久了,還是分心太過,終於被兩名高手一掌打下,待他爬起時,已經被人架住了。此時崔景身上有幾道傷,都流著血,嘴角也滲血,可他還是很堅硬,不跪不拜,寧死不屈。
明月公主走上前,讓兩人狠踢了他的膝蓋壓他跪下,捏起他的下巴道:“子珪,本公主真心再問你一次,你有沒有喜歡過本公主?哪怕是一點點?”最後一句話明月公主咬牙切齒,頗為低微。
崔景面無表情,眼神堅硬如冰,略帶諷刺道:“明月公主,之前的子珪是否喜歡你我不知,但是,崔景的的確確只喜歡林玉蘭,你仗勢欺人,就為了謀奪一份得不到的愛,未免太可悲!”
明月公主呵呵呵地笑,捏著崔景的下巴忽然低頭親吻他,而後,慢慢抽出了短小鋒利的胡式匕首。
李持玉驚叫,“予觀!”便見明月公主一刀刺進崔景的心臟。
崔景疼痛得眉頭緊鎖,嘴角又滲出了血。明月公主的表情有幾分猙獰,但美得妖嬈,咬牙切齒地道:“既然不喜歡本公主,那也沒必要活在這世上了,本公主從不會成全愛而不得的人。”正如當年她嫁與王尚書公子,王公子卻念念不忘亡妻,她把人家的雙腳砍下一樣,這一次她直接殺了崔景。
李持玉看著明月公主慢慢推著崔景向懸崖,她撕心裂肺地呼喊,蒼茫間,崔景回頭對她露出慘淡的笑,想說什麼,但皺了皺眉頭,終是抵擋不住疼痛……明月公主抽出了匕首,不顧他鮮血直湧,狠心把他推到懸崖底下。
“崔景!”李持玉細心裂縫呼喊,但再也擋不住他跌落的重力。她想起上一世收到他的首級;想起上一世屍骨未寒不能厚葬;想起上一世他們一起流落民間,他緊緊抓著她的手不離不棄;想起宮廷動盪他問她是要隨他離去還是要天下江山?這一次她想說崔景,我要你,只想要你!
但是這一次他仍是先她一步離去,連殘血都被冷風瀰漫,散落於地,再也找不著。
“崔景!”李持玉終於掙脫開眾人奔上去,跪在地上捧著侵染草色的殘雪,眼裡止不住悲痛和蒼涼,而後她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張狂,笑得心痛而絕望。
明月公主冷笑:“是不是很心痛,但我不會讓你這麼快陪著他離去,我還要慢慢地琢磨你!”
李持玉的手沾上崔景的血跡,忽然站起來,撫摸上明月公主的臉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血債血還?知不知道什麼叫埋藏了十五年的仇恨?”
“你幹什麼?”明月公主猶如見到怪物般開啟她的手,舉起匕首對她道,“本公主現在就可以把你凌遲!”
李持玉微側著身冷冷盯著明月公主,因為明月公主一步步後退,變成她站在山崖上,居高臨下,乘著身後狂肆的風,群衣亂舞,長髮飛揚,眼神沒有太多璀璨的光芒,但冷得像刀刃。
這一刻,明月公主居然懼怕她的威嚴,居然覺得她有種君臨天下的姿態。
李持玉俯視蒼生道:“我從來不讓得罪我的人好死!”她睥睨著明月公主,又睥睨遠處林敏箏,再看看底下這些人,忽然哈哈大笑。
明月公主咬牙切齒道:“我現在就讓你不得好死!來人啊, 把她壓下去,我要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李持玉又冷冷地道,“你沒機會!”
而後,遠處便有人喊:“太子駕到——”
…… ……
張弦清在鴿腿上繫了一張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