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禍害超綱的千古罪人!”
謝崢嶸氣得一個後仰,後腰墊在擺放貢品的貢桌上才堪堪站住,心口一陣絞痛。
白言蹊終於不再忍,食指中指併攏在一起,一道湛藍色的電光從指間飛射而出,適逢段敬仁還要張口罵人,那道湛藍色的電蛇徑直沒入他口中,消失不見。
段敬仁臉色大變,唇齒緊咬,不過是剎那間的工夫,他的額頭上就生了一層黃豆大小的冷汗,不斷滴落,全身戰慄不休。
“聒噪!”白言蹊嫌惡地看了段敬仁一眼,彷彿是看見什麼髒東西一般,目光幾乎沒有停留就移向另外一邊,邊掏耳朵邊道:“終於安靜了一些。”
探出手指搭在謝崢嶸的手腕上,見謝崢嶸只是氣血難平,並無其它疾症,白言蹊這才放下心來,順手從供桌上取了三炷香點燃,重新插。入香爐之中,深深鞠躬行禮之後方轉過身來,目光直視仍倒在地上裝昏碰瓷的丞相王元謙,聲音清冷。
“再者,據我所知,國子監並未強制任何官家子弟入學,京城中除了國子監之外也有不少書院,既然王相爺與段御史看不上國子監,那之後就不要將自家子弟往國子監中送了,大神就該回大廟去,國子監廟小,王相爺與御史又怕國子監誤人子弟,不妨另請高明!”
謝崢嶸深以為然地點頭,開始認真考慮白言蹊所說的這番話。既然丞相一派的人總是打著國子監學官無為的幌子來威脅,那為何不快刀斬亂麻地將丞相一派的家族子弟全都遣出國子監,雖然到時候勢必會徹底撕破面子,可那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說到底還是朱門弟子這一派賺了。
唯一的難處就是不知道皇帝會不會應允。
“白博士建議甚好,等師兄入葬之後,老夫連夜便將奏摺寫出來奏明聖上,既然國子監難以得到王相爺的信任,那還是儘早將王相爺家的子女遣散回相府吧,還有段御史家的三子,國子監無能,無法教出好監生,老夫羞愧難當!”
聽到謝崢嶸居然真要對自己這一派系的後輩‘趕盡殺絕’,王元謙哪裡還能裝得住,當下就故作虛弱的哼哼了幾聲,而後便慢悠悠地睜開眼睛,緩緩抬起手指,指著謝崢嶸所在的方向有氣無力地斥道:“謝祭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老夫之前頭腦昏沉,沒有聽清楚,你有膽再說一遍?好一個在國子監中養壞腦袋的謝祭酒,莫非你也被這不尊老的算科博士洗了腦,認為老朽就該活入土?”
謝崢嶸冷哼一聲,將頭別過去,沒有接話。之前白言蹊懟老年人的時候,他可是也被誤傷了呢!只是如今白言蹊已經同朱門弟子緊緊綁在一起,他如何能夠半途反水,拆白言蹊的臺,挖白言蹊的牆角?
“喲,相爺這身子骨果然硬朗,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自己暈過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醒了。”
白言蹊冷笑著上下打量丞相王元謙,看一眼靈堂外越聚越多的人,聲音略微壓下一些,道:“國之老少,本無定形,實隨百姓之心力以為消長者也。西風一。夜催人老,凋盡朱顏白盡頭。使走無常當大夫,攜催命符以祝壽,嗟乎痛哉!鹽價飛漲,百姓痛若切膚,相爺你不管不問,如今卻因為一己私心在這裡叨叨囉囉?老臉不紅乎?耳根不燙乎?不愧對頭頂烏紗,一身官皮乎?”
王元謙的老臉真的紅了,耳根燙得要命,不過他並非是因為被白言蹊戳到了痛處而內疚,他是因為靈堂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今天實在是將這麼多年攢下來的裡子面子都一併丟乾淨了,忒難堪了而臉紅啊!
“造成今日之大乾者,則大乾老朽之冤業也。製出將來之光明者,則大乾少年之責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與此乾坤作別之日不遠矣,而我少年乃新來而與乾坤為緣。如僦屋者然,彼明日將遷居他方,而我今日始入此室處。將遷居者,不愛護其窗櫳,不潔治其庭廡,俗人恆情,亦何足怪!若我少年者,前程浩浩,後顧茫茫。大乾而為牛為馬為奴為隸,則烹臠鞭棰之慘酷,惟我少年當之。大乾如稱霸乾坤,主盟寰宇,則指揮顧盼之尊榮,惟我少年享之。於彼氣息奄奄與鬼為鄰者何與焉?彼而漠然置之,猶可言也。我而漠然置之,不可言也。”
彼與此乾坤作別之日不遠矣!
氣息奄奄!
與鬼為鄰!
白言蹊對於卻王元謙的描述不可謂不惡毒,彷彿是一柄柄飛刀,於寒光閃爍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將王元謙胸腔裡的那顆老玻璃心碎成玻璃渣。
被白言蹊變著法兒暗示‘命不久矣’,王元謙突然悲從中來,一口氣沒有翻順,再度直勾勾地朝後仰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