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通的農戶居所,角落裡擺著一口大水缸,還有一擔沒燒過的柴火,用作日常生活足夠。馬車停在了院子門口,兩個粗壯的婆子一左一右,半扶半扛著葉央,撞開虛掩著的木門挪了進去,小心地把她放在正屋靠牆的床上。
這房子破舊得有幾分當年她住過的模樣,新做的枕頭乾淨床褥鬆軟,葉央很滿意地躺下。餘毒未清,她一站起來就頭暈,半躺著還行。
刺史府的丫鬟們又把屋子裡外收拾了一遍,泡好茶水放在正屋裡被擦得鋥亮的桌子上。商從謹這才進來,氣度風雅華貴,少了幾分焦慮。身後的聶侍衛拎著個食盒,似乎早有準備,一樣樣地把裡面的東西擺出來。
“兩碗藥,一碗現在吃,一碗飯後吃。”商從謹指了一下桌上的幾個碗碟,“御醫說你現在不適合吃重油鹽的東西,乾脆喝完雞湯罷。”
“御醫還說我毒傷難治活不了多久呢。”葉央調侃一句,單手接過聶侍衛端來的藥碗,把黑乎乎的湯藥一飲而盡。話雖這麼說,她其實也沒什麼吃雞腿的胃口,還是雞湯煮爛的細麵條熨帖。
其實說服聶侍衛讓他放自己去支援商從謹的路上,葉央腿上的傷口已經崩裂,在泥漿滾了一番,早就感染髮炎,還引得發起了低燒。
好在人醒過來就沒事,葉央慢慢低頭吃著湯麵,胃裡發堵但很堅定地一口口塞進去,心頭暢快。
“庫支此番進入雁冢關內的軍隊大半被俘或戰死,剩餘三千多人往北方逃了,據說庫支的大天師也在其中,只是據說,因為庫支死屍和俘虜中沒有發現他。”商從謹喝了些茶,捏著缺了一個口的青花碗,茶具寒酸但因為用的人身份不一般,看著也像官窯出來的名品。
葉央眉頭一皺,還是沒有確切證據能表明大天師就是對自己下毒的人,遺憾道:“那真是太可惜了……等等,逃了?你們沒有追擊?”
“北邊是晉江。”商從謹提醒一句。並不是制敵不利,晉江和雁冢關口一樣,都是天險間的薄弱處,晉江發源於此,一路向西往雁回長廊流走,還有一截兩丈餘高的落差形成小瀑布。
庫支殘兵且戰且逃,最後紛紛從瀑布那裡跳下晉江遊走,大祁士兵想追擊,可往前就是雁回長廊六城,深入敵營恐怕會把自己摺進去。
“沒追上就沒追上罷,至少三年,庫支是別想過來了。”葉央大口喝光面湯,吃了到西疆以來最舒服的一頓飯,“派人加固雁冢關廢墟,多搬些巨石過去,再把晉江和雁冢關交界的地方樹木都砍燒了,必須有人駐守。庫支大軍不可能從這裡過來,但潛入一兩隻蟲子也夠我們頭疼。”
她說話時語速很慢,說一會兒就要暫停想一會兒,思維顯然還不是很迅捷。
商從謹有意讓她好好休養,但必要的事也得交待完畢才行,“邱老將軍已經派人做這些事了,你不必擔心。神策軍……現在餘下了一千多人,朝廷暫時還沒安排,他們會駐守在此城。”
“算上山匪們了?”這個數字顯然不讓人喜歡,葉央問話的時候皺著眉頭。
“算上了。”商從謹偷看她一眼,復而盯著杯口,“邱老將軍已經讓鎮西軍大半撤出晉江城了,再過幾日或許便要回京。”
葉央點了點頭。打完仗大家就該回去了,只留下常駐的兵力便可,否則糧食跟不上,將士們非得在這裡餓死不可,又問他:“你也要回去嗎?”
“朝中傳來的快報還沒到,我也不清楚。”商從謹老實回答一句,緊接著說,“我儘量多在這裡留些日子,李校尉和你都受了傷,我現在和他一起負責神策軍,放心養著,軍中沒了你也不會亂。父皇……既然答應勝了此戰便不再收編神策軍,他定會做到的。”
葉央鬆了口氣,又問了些軍中事務,得到準確回答後才完全放心。商從謹發現她昏昏欲睡,答話的聲音越來越輕,等葉央睡著了,才和聶侍衛離開房間。
葉央還需要大量時間休養,同時心意更加堅決。她雖然提出再用巨石加固雁冢關口,卻沒打算放棄收復雁回長廊。從哪條路收復?不知道,可以後總有辦法的。
養傷嘛,無非就是吃和睡。從葉央醒來那天,就有將士陸陸續續撤出晉江城回到原來的駐地待命,但平民還未悉數回城,所以比戰時還寂寥許多。商從謹有心想安置些丫鬟僕役照顧葉央,但整個城裡連活人都難找,只好作罷,借來鄧刺史的侍女暫時用著。
不過葉央也好打發,給什麼吃什麼,從不剩飯。在躺了四五天以後躍躍欲試,想下床活動,不然總覺得骨頭都懶了。一群人都攔不住,葉央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