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坐著說話,最後沒有以他冷著臉拂袖而去收場的了。為難的是,周連恭不信任她,怕她面軟亂帶人走,那意思應該是叫她去請教霜娘,可她才剛麻煩了霜娘一回,怎麼好馬上又去打擾人呢?
鄭氏獨自嘆氣,唉,怎麼也要過兩天吧,哪怕挨周連恭的冷眼,她也不好意思這就再去啊。
☆、第62章
話分兩頭,卻說周連營,他被母親留下用飯,吃完剛淨了手,安氏劈面就問他:“昨晚上到底怎麼回事?”
周連營一邊接帕子擦手上的水珠,一邊笑道:“沒怎麼,我被小雷拉了去,審了我半天,到晚飯時還留了我不許走,硬灌了我兩杯酒。他那性子,發起瘋來人都沒轍,我實在沒推掉。回來時就迷糊住了,沒留神回了後院。”
安氏點一點頭:“我就知道腳扭了的話不真。”又有點疑問地看他,“你媳婦的頭呢,好好的怎麼會自己撞了,是不是你酒後忘形,失手傷了她?”
“娘想多了——”周連營略有心虛,但要細說究竟,那是萬萬不能的,頓了頓,尋了個說法,“她那鼓包新鮮得很,若是我昨晚鬧的,過了一夜,早該泛出青紫了,娘才細看了的,可是這樣?”
安氏回想了一下,霜娘那傷處確實只是紅腫,還未淤出紫來,該是新傷無疑。便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這孩子,我想著她平常一向穩重,不像是這麼不小心的人,誰知是馬有失蹄,真糊塗上了。”
周連營低頭喝了一口清茶,把表情遮掩過去了。霜娘那傷,他其實怎麼也得擔個間接責任,只是依他性情,母親再親,跟她討論房裡事總歸是很不自在的,是以能含糊就含糊過去了。
安氏卻又心疼起他來:“唉,你大哥當年在你這個歲數,雲哥兒都有了。可憐你還煎熬著,偏就一樁連一樁的事都趕上了,吃那麼些苦頭,好容易回來了,又空守著媳婦,不能動彈。”
聽話題還在這個上面打轉,周連營有點招架不住了,只得一本正經地道:“孝道如此,應該的。”
好在安氏沒真想過問得鉅細靡遺,只額外又說一句:“雖分了院子,你沒事時也往後院坐一坐,別真把你媳婦空丟在那裡大半年。依我看,你這媳婦就算不叫你喜歡,應該也還不至討你的嫌。”
見周連營應了,就轉而說起正事來,道:“我本想著囑咐你,這一兩天你該帶著你媳婦去見一見你岳家長輩,她這一傷,倒不太好說了。你的意思怎麼樣呢?就這樣去,還是索性再過幾天,等你媳婦傷養好了去?”
周連營想了想,放下茶盅:“她孃家如今是什麼狀況?有哪些親眷?我回來這幾天,各處見人忙碌,還沒來得及問一問。”
安氏往後靠進椅背,手搭在扶手上,淡淡道:“能把女兒捨出來與人沖喜的人家,還能是怎麼樣?霜娘沒進門前,賀家那老爺做著禮部主事,把霜娘嫁進來後,他就上門來通關節,找過你父親,也找過你大哥。我同你父親說好了,這樣黑心的人斷不能叫他上來,攀慕富貴也罷了,連點人心都沒有,我們府裡當時發了三十二臺聘禮過去,一臺都沒給霜娘陪來,叫人光禿禿地進了門。”
——其實當時霜娘還是帶了兩箱子嫁妝來的,不過那兩個寒酸的樟木箱子,在安氏這等當家主母眼裡看來,跟沒有是一個樣的。
霜娘這個家庭狀況,周連營並不意外,跟著問道:“她母親可是不在了?”
安氏點頭:“極早就去了,丟這麼一個姑娘,養在姨娘手裡,吃的那些苦頭,也就不必說了。”又接著前言道,“你這岳父對親生骨肉都是這樣了,難道外人還指望得上他?這樣的人提拔了他,莫說指望他的好處了,不定什麼時候倒要把我們帶累了。所以如今,他還是坐著那位置,我看就叫他坐到老罷,為著你媳婦的體面,只保著他能不降職就是了。”
周連營道:“兒子省得了。他家還有什麼別的尊長?”
“老一輩上也都去得早,只還有賀家老爺三年前續娶的一房繼妻,上門來過幾次,我見了一回。”安氏說著,不由失笑,“你這媳婦,促狹起來實在引人發笑,她父親當年娶妻,她打發人包幾個尺頭回去就算賀禮了,我一些兒都不知道。還是送禮的人回來,去交差回你大嫂話,方漏出訊息來的。說賀家老爺當場氣得變了色,你媳婦預先教了那人一篇話,就回說,姑奶奶三分之一的陪送都在這裡了,實在已是傾盡所有,老爺若還不滿意,她也沒得法子,只好把陪送全貼回來了,問賀家老爺還要不,當時把他問得臉紫在了那裡。”
以安氏的立場,霜娘那樣的孃家,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