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靛藍色帶小花的布簾,三面小條凳安著,手摸上去,一點兒油灰也沒有。
車伕反是對珍娘她們幾個好奇的很,問東問西的,福平和鈞哥都是口拙之人,便裝沒聽見,妞兒縮在福平嬸懷裡也不出聲,珍娘便充當了發言人。
“進城有點事,別的也沒什麼。”珍娘不想明言,不然人都有好奇心,聽見個苗頭便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到時反惹得一身麻煩。
車伕聽了珍孃的話,倒笑得陰陽怪氣:“你還當我們不知道?外頭都傳遍了!你是茶樓的齊掌櫃不是?巡撫程夫人的乾女兒不是?她給了你一筆錢城裡新開了個豪氣的飯莊子是不是?”
福平一家聽見,由不得將心懸了起來,福平更是瞪了自家婆娘一眼,心說怎麼尋了半天尋這麼個攪屎棍來?
福平嬸紅了臉,訕訕地看著珍娘。
珍娘卻若無其事,反問外頭那車伕:“師傅你訊息倒靈通的很,哪兒聽來的?”
車伕就說:“你當我們整日在路上跑,都是眼瞎耳聾的?實說給你吧,這城裡城外的,什麼樣的流言也瞞不過我們!坐車的這些個香客,嘴裡什麼不說?”
正文 第173章雙簧好戲
珍娘哦了一聲,依舊笑嘻嘻地回道:“既然師傅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反正這也不是秘密,程夫人喜歡我,收我做了乾女兒,更不晃什麼丟人的事,自家有本事,憑人家怎麼去說,也只好得得紅眼病罷了。”
那車伕倒沒想到,珍娘竟是如此坦然,說話間又滴水不漏,心裡由不得有幾分佩服,不過畢竟還是叫珍娘說中了,是得了紅眼病的,於是再說出話來,不免有些酸意:“姑娘說得在理,不過也不知是程夫人看中了你呢,還是另有其人?”
這話說得,連福平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更別提鈞哥了,不過珍娘以清冷的眼神示意他們,完全不必如此。
“這話我聽不懂,師傅要不還是自己去問問程夫人?”
車伕立刻啞巴了。
不過珍孃的話還沒結束呢。
“飯莊是程夫人出的錢沒錯,不過算我借的,也是要還的。程夫人再疼我,也不會白給錢讓糟蹋。說到做生意,那就該黑是黑白是白。飯莊只能有一個當家人,那個人,就是我。”
珍孃的話擲地有聲霸道冷冽,徹底將那車伕打得沒得話回,只好在心裡嘟囔幾句:果然是個小辣椒之類的話。
福平嬸看了珍娘一眼,心說剛才還什麼也不肯說的,怎麼幾句話下來,連借本錢這樣的事都兜出去了?
珍娘狡黠地回視她一眼。
人家既然是個走水的漏勺,那麼把要放出風去的話傳進他的耳朵裡,豈不是再合適不過?
倒是鈞哥看出她的用意來,回她一個笑之後,又故意高聲大氣地叫,好讓外頭聽見:“就是就是,我姐還用田地做了抵押呢,就算是乾孃的錢,也得好好還上才行,越是自家人,越要算得清麼!”
珍娘敲了他一下,嗔道:“愈說愈來勁了是不是?人家程夫人跟你算哪門子自家人?沒見前頭還帶個幹字?既然多個字,那就不是真的!不過個好聽些的名頭罷了!傻了吧你,還當真呢!”
兩人一唱一和,兩雙眼睛在車內半明半晦的光線下,一閃一閃地印出一對笑臉來。
福平一家也看出來了,這姐弟倆是在唱雙簧呢!
妞子將嘴湊到娘耳邊,低低地道:“怎麼珍姐姐和鈞哥哥說起相聲來了?還怪好聽的。”
福平嬸拍了她一下:“這不是預備著麼?萬一將來客人無聊了,他們好上戲臺去演哪!”
珍娘明明聽見,笑著瞪了福平嬸一眼。
進城後,車伕將人送到飯莊門口,一雙眼睛賊溜溜地在門前上下打量,先就看見了門首樓閣高下,軒窗掩映,金虯伏於棟下,玉獸蹲於戶旁,頓時咋舌不已。
珍娘也看出,此地與自己昨日來時,已然大有不同。
梁師傅聽見聲音,早從門裡出來,依舊一身乾淨布衣,袖口挽得高高的,不過身後還跟了三五個年青人,也都跟他一樣打扮,頭臉颳得發青,腦袋上都包著頭巾,一根頭髮絲也看不見。
“掌櫃的您來了?”梁師傅叫身後那幾個夥計:“還不快接了掌櫃的箱籠?”
夥計們齊唰唰過來,扛起東西就走。
珍娘看著背影,笑對梁師傅道:“您從哪兒尋來這幾個?怎麼跟您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似的?想必幹起活來也是利索的了?”
梁師傅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