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不外是出來一趟,沒能做什麼,不過是白站了一天。其實不是真為了委屈而抱怨,不過是因為想要抱怨而抱怨。她們的人生目標也不過如此,一天又一天,千篇一律,不過是活著。
杜霜醉隨著眾人一直出了商家大門,將要上馬車時,才聽見有人叫住那龜奴,不知是說了些什麼,那龜奴臉上的笑意越發諂媚,不斷的點頭,隨即走過來,一指杜霜醉:“你留下。”
眾人都驚訝的看向杜霜醉,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妒恨。
杜霜醉卻緊張的毛髮倒豎:獨獨把她留下來,是為著什麼?
龜奴把眾人攆上車,走過來對杜霜醉道:“醉紅,商老爺留下你,那是看得起你,該怎麼做你心裡有數,但凡你敢違逆,不用我和胡媽媽說什麼,商老爺直接就將你打死了,死也是白死,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說呢?”
杜霜醉只低聲道:“是。”
龜奴這才滿意,對追來的管事道:“這醉紅姑娘就交給您了,您慢走,有什麼吩咐只管和我說。”
那管事塞給龜奴一錠銀子,這才對杜霜醉道:“走吧,姑娘。”
杜霜醉腳步木然,望著前面有些昏黑的天色,不知道此去是吉是兇。
…………………………
猜猜是誰來了?
第235章、故人
杜霜醉被領到一處空房間,那管事便走了。既沒有任何交待,也沒任何囑咐,神態上也瞧不出他的態度來。
杜霜醉打量這間房,一應物什倒是樣樣俱全,擺設也還精緻,只是看起來不常住人。她也不願意生事,只在椅子上枯坐。
從她一進門,這屋子似乎就是空的,也不見有人服侍。她如同被困在空城裡一樣,既想著逃出去,又不知道逃出去會有什麼樣的危險等著她,茫然而恐懼。
好在時候不長,聽見屋外有腳步聲響。
來了。
不知道來者是誰,杜霜醉下意識的挺直了肩背。心想著或許是下人,也或許是她將要服侍的人。
可不管怎麼樣,打破了她身處這空房間的死寂,她既覺得終於有了喘息之功的慶幸,又有點大難臨頭的悲摧。
門吱吱聲響,杜霜醉挺著僵硬的脖子,轉向門口。不過是短短一瞬,於她卻如百年那般漫長。隨著來人輕淺的腳步,似乎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心口上,又沉又重,又疼又痛,她有被人扼住頸部的窒息感。
她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又覺得此刻的期待有些荒唐。可不期待,那就只剩下了絕望。如今她身邊別無長物,如果來人是個大腹便便,形容醜惡的男子,一上來就色眯眯的要抱住她求歡,她該怎麼做?
竟是什麼都不能做。
她一抵抗不得,二來逃脫不得,三來,她手邊連個自衛的武器都沒有。
昏迷這麼長時間,她原本頭上戴的簪環首飾,以及耳上的一對珍珠墜子。早就被洗劫一空了,何況是其它的利器。
杜霜醉也不知道自己這起伏跌宕的一生,到底算是幸還是不幸。上一輩子。她就是個不幸的短命鬼,遇人不淑。所嫁非人,親人亡故,家破己亡,沒有比她更悲慘的了。有幸重來,她手刃仇人,保全家人,又能遇上兩廂情願的許七……
可走了這麼遠,終究還是擦肩錯過。再無緣得以相守相聚,她連哭都覺得矯情。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遇上呢?讓她滿懷希望,以為他是命運給自己的補償,可現下看,只是更清醒的感受著命運的冰冷和殘酷而已。
許七應該不會怎麼樣,畢竟男人的心始終要比婦人的心寬,她之於他,不管是心上永久的紀念也好,還是刻骨的疼痛也好。終究會過去,他還那麼年輕。
可她也沒想著死。
雖說守不守節都毫無意義,但她從沒想過要在這胭脂樓裡醉生夢死。但更沒想過要用自盡來結束自己這荒謬而詭異的一生。
杜霜醉正六神無主呢,內室的門被推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嫂進門,朝她恭謹的行了一禮,道:“杜二娘子。”
杜霜醉一怔。在這個陌生的遠離京城千里的地方,居然還有人能叫出她的身份,這人是誰?
她心口跳的怦怦的,一時不知道來人是惡是善,竟也不好介面。
那大嫂笑道:“奴婢夫家姓徐。因時常跟著徐六爺出外做生意,所以奴婢很少待在京城。想必二娘子不認得奴婢也情有可原。”
“徐?徐六哥,他……”杜霜醉咬了咬唇。有點問不下去。她固然心情迫切,可實在是不敢抱多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