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他瞄著趙樽,修長的指節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在扶手上。
“天祿,你也真是的。她人好不容易來了,你又幹嘛巴巴把她帶回去?我那神機營里正需要她呢。對了,上次按她說的辦法改良的一批新式火銃,這次咱們打永寧的時候,威力你都見到了吧?她這樣的人才,哪一點也不比男人差,你就不能為了咱晏軍的長遠發展考慮一下,不要因為她是女人,就浪費棟樑之才?”
趙樽黑眸沉沉地看著他,看了許久。那眸子裡的神色涼得給了元祐一種他想要掐死自個兒的錯覺。當然,他不會真的掐死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在我眼中,她只是我的女人。”
元祐眉梢微微一挑,與他冷冷的目光對視著,無法理解他的邏輯。在他看來,能用的人才就可以用,這根本就不無關乎夏初七是不是女人的問題,也不能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衝突。
當然,這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當一個男人真正想要保護一個女人的時候,其他的一切都是虛的,他只會在意她安不安好,尤其是戰場這種福禍難料的地方,男人是不願意自己的女人一同承擔風險的。可是世事難料,等有一天他終於悟了的時候,那漫長的追妻路,卻讓他看不到盡頭,惱恨得不僅想要砍森林除樹林,連抹脖子的心思都有了。
話說回來,元祐見他一臉“執迷不悟”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沒好把心裡那些想法說出來,只是攤了攤手,表示了鄙視。
“反正我是不懂你了。天祿,你沒有發現嗎?自從在清崗縣遇到了我表妹,你這腦子就不好使了,一日不如一日。嘖嘖,有時候我就在想,這到底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天祿了?”
趙樽看著他,冷哼一聲,“你想知道為什麼?”
元祐眉梢一挑,笑彎了眼,身子前傾了過去,“為什麼?說來聽聽,小爺我真是好奇死了?”
趙樽唇角微微一掀,遲疑一下,才剜過去。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若答對了,便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什麼問題?”
“一加一,什麼時候才可能等於三?”
元祐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還以為是什麼高深的問題呢,沒有想到他向來嚴肅古板的十九叔居然問了這麼一個幼稚的問題。想了想,他若有所悟地生出了一些猥瑣的心思,舉起修長的兩隻手來,兩個大拇指對著繞了繞,皮笑肉不肉地說,“我懂了,哈哈。床上唄,只有在床上,一加一才可能等於三。怪不得啊……原本是這樣?果然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猶其高談闊論著,趙樽卻冷冷睨著他,抬手伸向領口的盤扣,面不改色,聲音平淡如水。
“錯了。只有遇到你這種笨蛋的時候,一加一才會想出三來。”
故意整治他呢?元祐漂亮的丹鳳眼停住了,死死盯在趙樽的臉上,思考了一下才摸了摸下巴,一雙波光瀲灩的眸子裡,全是糾結的光芒。
“天祿,你跟我表妹學壞了。”
“本王一直很壞。”
“呃……”元祐抿了抿嘴巴,看著他無波無瀾,很難和“很壞”聯絡起來的臉孔,彎了彎唇角,“好吧,你很壞。”
……
薊州城。
硝煙散盡了,可原有的繁華還是沒有恢復。一個受過戰火洗禮的地方,再怎麼安定,也不復以前的車水馬龍和商鋪林立的盛世畫卷了。這裡被北狄人統治了近兩多月,老百姓休養生息還得一些日子才能緩過勁兒來。
連續好些天的趕路,丁字旗剩下來的六個人走在清清冷冷的大街上,都有些垂頭喪氣。他們的馬匹在仰天山的時候,被北狄人給射死了,一路過來追著大部隊的腳步,雖然盡了全力,可兩條腿的哪裡有四條腿的走得快?
如今費盡了力氣,好不容易到了薊州地界,一打聽才知道永平失地收復了,輜重營兩日前已經開拔,前往開平了。而趙樽的隊伍也會前往開平與陳大牛合師,準備渡灤河攻打大寧。
六個人又飢又渴又累,幾天下來,都不像來打戰的軍人了,風塵僕僕的樣子,比那些南來逃難的流民強不了多少。
“老孟,咱們難不成真的要走到開平去?”黑皮抬袖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水,咧著一口的黑牙,有氣無力地問。
老孟看了他一眼,“不走到開平去,老子揹你去?”
黑皮呲了呲牙,嘆著氣拿手扇風,“這馬臉死了,小布他們三個又跑了,我看咱幾個估計也被營裡給除名了。老孟,你說咱回去不會被指揮使當成逃兵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