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去,左右看了看,見無人發聲兒,他心裡憋的一口濁氣終於按捺不住,上前兩步,拱手便回,“陛下,婚姻大事,兒戲不得。臣以為晉王如今征戰在外,婚期應當延遲,待他得勝歸來再辦。”
趙綿澤沉思著看他,撫在龍椅上的手指摩挲片刻,緩緩一笑。
“元愛卿說得有理。但婚期已定,延遲恐有不吉。再且,北狄對大婚如此看重,大晏單方面延期,也是對北狄的不敬。另外,北狄太子一行逗留在京,便是為了吃這一口喜酒,若是延期,也會引發諸多猜測,實在不利國之安定……”
不吉,不敬,不利。
一連三個不字,他的話,軟中帶硬。
可一件破事兒,就扯上國家安定了?元小公爺卻不認可。
他心裡冷笑一聲,嘴上更少了恭敬,“那依陛下的意思,如何才好?”他向來桀驁不馴,說話也少有轉彎,當著眾臣的面兒,見趙綿澤不回答,又是一陣質問,“莫不是陛下要下旨讓晉王先回來拜堂成親,再返回去和烏那蠻子幹仗?呵,即便下旨,恐怕也來不及了吧?再說,烏那蠻子會等著咱喝完喜酒再打嗎?”
他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高。
殿中眾人瞄著他與趙綿澤,脊背都是冷汗。
可高倨龍椅上的皇帝,抿緊唇靜默片刻,卻是笑了。
“元愛卿的顧慮是對的,此事朕倒有一個法子。不知諸位卿家有無聽過民間嫁娶的習俗?若是新郎趕不及拜堂,可用公雞代替。公雞可趨吉避凶,那是大利,我等也可效法為之。”
他一言即出,殿中短促的抽氣了一陣,就靜謐了下來。
晉王的大婚,用公雞代替,也太荒謬了。
可他是皇帝,他說公雞是“大吉”,誰也不敢說不吉。
頃刻時,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眾人低垂著頭,不知該如何反應。
尷尬的頓了片刻,誰也沒有想到,元祐再一次冷哼,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公雞代替晉王拜堂成何體統?既然陛下無意推辭,臣也有一個更好的法子。眾所周知,臣與晉王素來親厚,又是晉王的子侄輩,為視對北狄的尊重,不如由臣代叔拜堂如何?”
元祐會提出這麼荒唐的請求,令人訝然不已。
可趙綿澤會同意這樣荒唐的要求,更是令人費解。
竊竊私語中,臣工們魚貫而出,退出了奉天殿。趙綿澤也在元祐戲謔的目光注視下,疾步離開,徑直回到了御書房。甫一入屋,他神色一凜,隨手摔倒桌案上的硯臺,才在硯臺落地的“啪”聲裡,無力地坐在紫檀木的大椅上。
“喚焦玉來。”
何承安應聲去了。沒多一會,焦玉閃身入內。
“磨墨!”趙綿澤坐在椅上,聲音極是疲憊。
焦玉不明所以地立在御案之前,拿眼風瞄皇帝的臉色。何承安也是小心翼翼地撿起落在地上的硯臺,等安放妥當了,方才上前為他磨墨,心裡卻一直琢磨皇帝今兒到底受了什麼氣,臉色會這般難看。
外頭的冷風嗖嗖在吹,御書房裡卻已燒起地龍,溫暖如春。
趙綿澤提起筆,寫了一張紙,又撕掉一張紙。
來來去去,他寫了好一會兒,桌上的廢紙都撕成了一團小山,似乎才有了最終的定奪,匆匆寫成了紙條裹好,從御案下方的一個上鎖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鯉魚紋的玉質哨子,輕輕搭在紙上,把它推向焦玉。
“拿去!”
“陛下?這是……?”焦玉不解的接過哨子和字條。
“你去一趟南邊,親自去辦。”趙綿澤瞥一眼何承安,聲音沉了不少,“命令都在字條上,看完燒掉。”
御書房裡就三個人,他的意思是連何承安都不信了?
焦玉心裡一緊,屏緊了呼吸。
“是。”
他手中,是一個小小的鯉魚紋玉質哨子。樣子看似簡單,與普通的把玩之物沒有任何區別。可它的內裡乾坤卻不可小覷。只不過,知曉它的人少之又少。
認真說來,這事兒算得是一件僅屬於皇帝的重要機密。再認真一點說,那一隻靠哨子支配的人馬,並不算是趙綿澤自己培置的勢力,而是洪泰帝的心腹。洪泰帝在很早之前,就一直把趙綿澤看成他的接班人,也順理成章讓他接管了這一支秘密人馬。這些人,隱藏在各處,他們才是真正的皇帝親衛和眼線。比如,在漠北燒燬北伐軍糧草的黑皮。更比如,那個一直秘密潛藏在陳大牛身邊的人,他們都是屬於同一類。
這些人到底都有誰,焦玉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