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晚扯了扯被子打算躺下,然薄薄的錦被一邊被他壓住了。她試著輕輕拽了拽,沒拽動,他一張後背跟座山似的壓得緊緊的。
又不敢吵醒他,她嘆了口氣,乾脆也不蓋了直接躺下。可腦袋方一沾枕頭便恍然意識到什麼,蹭地坐了起來看向他。貼在脊樑骨的衣衫還未乾,素白中透出他肌膚的顏色,可下面貼近腰處的顏色便不對了,深得發黑,她小心湊近瞧瞧,那分明是幽光下的硃紅——是血?
“將軍,你受傷了?”歸晚驚愕問。
江珝沒反應。半晌翻了個身,把傷口壓在了下面。
許是翻動時疼了,他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歸晚跪坐在他身邊,道:“你那還在流血呢!”
“無礙。”他清冷地道了句。
“這樣不行的……”
“睡覺!”江珝闔眼道。
歸晚盯著面前人沉了口氣。雖說他這人脾氣不好,不待見她,而她對他無甚好感,可眼下二人是夫妻,他若出事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況且她只是關心他而已,何必非要拒人千里之外呢。
“將軍,我知道你反感我們之間的婚事,也知道你對我父親的有怨。不管我父親的事是否屬實,但我們已經成親了,是夫妻。對你而言,許你不承認,不願把我當做妻子,但我不能不把你當做夫君,我是真心不願你出任何問題……”
連關心他都要牴觸,真不敢想象未來的日子會如何。想到自己的命運,歸晚莫名有點委屈,又道:“是將軍你要娶的我,我根本沒有回絕的餘地。但既然嫁了,我也沒怨過,嫁夫隨夫,我再沒退路可言,我的命運已經和將軍你綁在一起了。我不期盼能與你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但也希望能夠好好生活,做一個妻子該做的。可將軍你不能連個機會都不給,把我拒於千里……”
“行了。”江珝突然打斷她,歸晚愣住。
他張開緊闔的雙眼,偏頭望著她,目光泠泠,良久道了聲:“你會敷藥嗎?”
……
簡單地處理傷口歸晚還是會的,可看見江珝這傷,她懵了。右腰間不過半指長的傷口,四周潰爛的面板竟有她拳頭大小,暗紅發紫。不過暗紅之下已有新肉長出,他這是舊傷,應是在恢復時又把新愈的傷口撕開,沒及時處理才會流這麼多血。
歸晚曾聽蔣嬤嬤提過,他馬不停蹄地從杭州趕回京城,必是那個時候沒護好傷口。她小心翼翼地處理,因著傷口觸目驚心,她握著銀鑷的手有點抖,她掩飾道:“這是如何傷的?”
江珝撩著衣服沒回頭,淡漠道:“箭傷。”
箭傷會這麼重?便是發炎潰爛也不該是黑紫色的。歸晚想了想,又問:“可是在杭州傷的?”
“是。”他直言不諱。
歸晚心咯噔一下,莫名有了個不好的念頭。“這傷可與我父親有關。”
江珝呼吸屏了一瞬,沒再應聲。
沉默也是一種回答,歸晚知曉答案了。她輕嘆了聲,把藥塗在清理後的傷口上,便用布帶繞他的腰……
歸晚此刻才發現江珝身材有多好,掩在寬鬆寢衣下的腰線優美而充滿力量,即便只是背對她也想象得出他緊實的腹肌……歸晚突然愣住,像滴入水中的硃砂,臉瞬間染成了緋紅。她猶豫片刻,才握著繃帶伸胳膊環住他的腰。
江珝一低頭便瞧見那嫩白如玉的小手,她兩隻手交換繃帶兩端,不小心指尖點到了他的面板,冰涼涼的,連觸感都如玉一般。他登時繃緊了身子,下意識去奪她手裡的布帶,可手剛抬起來,又緩緩落了下去,屏息任她一圈又一圈地給自己纏好了繃帶……
“好了。”歸晚打了個結,輕聲道。
此刻,江珝身子緊繃得連大氣不敢喘,生怕被人戳破一般,立刻躺了下去,背對著她。
歸晚蹙了蹙眉。還以為他讓自己給他上藥,是被她感化,打算和她言和了呢。她甚至都想接下來是不是可以進一步靠近他,完成祖母交代她的事。可惜他一個後背就把這些都否定了。
她氣不過地哼了哼,卻聞他冷不丁地道了句:“我受傷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祖母。”
歸晚偏頭看了一眼他後腦勺,語氣不大好了。“嗯!”了一聲,也翻了個身,背對他躺下了……
深夜沉沉,天雖涼了些,可還是悶得很。歸晚睡得不踏實,不停地翻身,三更梆子響起時,江珝回頭,正對上了她酣睡的小臉——
藉著幽光,他目光在她臉上描繪。她真的很好看,長睫低垂,乖巧地覆在下眼瞼處,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