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楚大人接手此案,只怕也是沈大人引薦的吧?哦……險些忘了,沈大人的夫人羋氏和鳶才人交好,莫不是想避嫌又想護上一把,便推了楚大人出來說這些話?”
杜氏慢條斯理地說著,繞過了刺客一事,反直指席蘭薇與幾人的關係。扯是扯得遠了些,卻遠比泠姬方才胡亂猜測席蘭薇與刺客有不軌之事要可信得多了。
一時殿中氣氛凝滯,宮人們屏了息、嬪妃們皆看向楚宣。皇帝和席蘭薇猶是神色無甚變化地靜默而坐,倒是越遼王霍禎一笑,拱手向皇帝打趣了一句:“先前倒是不知,皇兄的嬪妃們愈發愛猜事、愛說笑了。”
席蘭薇眉心猛一跳。霍禎這話明顯是打圓場不假,在她聽來卻不能不彆扭——上一世的事全是算計、從一開始就是算計,那麼既然並無真情,她現在已入了宮,他何必再假惺惺的裝腔作勢?
若她能說話,即刻便要出言將霍禎嗆回去、不想他再接著往下說了。眼下卻沒什麼法子,只好聽著。
霍禎的圓場卻只能“打”到此了,見皇帝輕緩而笑,剛欲再開口說下去,楚宣倒先他一步開了口,將霍禎接下來的話噎在了喉中。
“臣既接手此案,就不怕旁人知道臣與沈大人是遠親。”楚宣的面色分明黯了兩分,沒打算在皇帝跟前掩飾這份不快。側目淡瞟了杜才人一眼,他又道,“陛下敢讓臣接手此案,也是任賢不避親——若就此有人疑臣是因兄嫂之故想護席氏,是否也疑陛下有意護席氏故而用臣?”
這話說得膽子忒大,但若要治罪,還絕不是他的錯。杜氏聽得神色一震,牙關緊咬著愣沒說出話來。
楚宣復又側過頭去,視線下移,凝視在端坐在席的杜才人面上:“沈夫人羋氏與鳶才人交關係如何,就算人盡皆知,但與臣今日辦案無關。臣敢擔此任,自知不能辜負聖上囑託,一言一行皆經慎思,無袒護鳶才人之意。”語中微頓,楚宣將話語放緩了些,“但臣既辦著此案,便有權、有責憑自己所知判斷誰可疑、誰可信,這是臣職責所在,亦是禁軍都尉府職責所在。”
一席話擲地有聲,始終沉然的面容上,輕啟的薄唇將一字字清晰無比地傳入眾人耳中。有理有據、底氣十足,生生聽得很多人都提上一口氣來、怔在位子上。
口吻倏爾厲了兩分,楚宣的視線方從杜氏面上移開,冷言冷語地又續了一句:“無端猜忌,臣只解釋這一次。”
又是良久的沉寂。隨著楚宣話音落下,皇帝的目光緩緩地從眾人面上劃過,好像在等下一個說話的人,卻是久久沒有回應。
末了,皇帝徑自站起了身,在眾人未及回神間已行至大殿一半。跪了許久的泠姬可算回過了神,下意識還要再辯,有些阻擋的意思:“陛下……”
“問得差不多了。”皇帝停下腳步,回首瞥了楚宣一眼、視線又停在席蘭薇身上,“楚宣回去細查便是。鳶才人肩傷還要換藥,別耽擱了。”
席蘭薇聽言,雙頰微一紅。見他又分明是在等她的意思,垂首站起身,在眾人的注視下蓮步輕移,一直走到他的身旁、任由著他把她的手牽了起來。
霍祁半攬過她,低下頭輕聲道:“同去雲宜閣,朕正好還有點別的事。”
別的事?
。
為她換藥的幾名醫女已在雲宜閣候了多時,見皇帝一同進來,忙行了大禮。霍祁略一點頭,遂道:“先給鳶才人換藥吧。袁敘,去傳御醫來,朕有話問。”
不知皇帝要問御醫什麼,幾人也未敢多言,手腳麻利地為席蘭薇清洗傷口、換上新藥。蘭薇重新穿好衣衫時,宦官剛好來稟,御醫到了。
又是一番見禮問安。禮罷,皇帝淡聲問那御醫:“鳶才人肩上的傷,多久能好?”
御醫一揖,如實道:“才人娘子這一劍刺得不輕,起碼還要月餘才可痊癒。”
這麼久……
席蘭薇咬了咬下唇,對這幾日的行動不便頗感不耐和惱火。那藥止疼效果極好,偶爾還會一時忘了有傷,猛地一動,每次都能疼出淚來。
“哦,不急。慢慢養著,別留下病根就是。”皇帝點了點頭,又道,“召你來是想問,才人的嗓子,在你看來能醫不能?”
御醫一驚、席蘭薇也一驚。
御醫抬了抬頭,觸及皇帝神色的時候登覺一陣壓力。聽他的問話,只是平平淡淡地問他是否能醫而已。可看這神色……端得是不許他說不能。
都知道席蘭薇的嗓子是因藥致啞的,也不知是怎樣的猛藥,聽說當場致了暈厥、醒來後便半點聲音都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