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
是以御醫心驚膽戰地默了半天,這話還是不能不回:“臣……臣須得先診過、再回太醫院與眾位御醫、太醫研究一番……”
“哦,那就先不必診了。”皇帝淡一笑,“你們擇個日子,一併來診過、再一併議個法子出來便是。免得你一人診了,回去再說不清楚,也無甚大用。”
“……”御醫被皇帝噎得很徹底。一時甚至沒想明白,自己受召來雲宜閣走這麼一遭,怎麼就接了這麼個燙手的山芋……?!
目送著御醫面帶忐忑地告退離開,席蘭薇回思著御醫方才的神色變化,到底忍不住沁出笑來。走到他身邊坐下,覺出他瞟著自己、有意品茶不理自己,拽過他空著的左手就寫道:“陛下別為難御醫。”
“嗯……”霍祁悶悶地應了一聲,茶盞沒離開嘴唇。
蘭薇蹙蹙眉頭,看他一副悠哉哉有意晾著她的意思,低頭一思忖,起身就去案几上取了紙筆來。
認認真真在他面前鋪好,明眸大睜地望著他。
“……”霍祁覷著那白紙:什麼意思?他懶得說話她就直接當他也不會說話?還讓他寫?
看看端著茶盞的右手,霍祁可算騰出嘴來回了席蘭薇一句:“喝茶呢,別鬧。”
然後就又把茶盞湊回了嘴邊。
“……”明知他是成心逗她,席蘭薇還是忍不住就賭這口氣了。任由他右手端著茶盞繼續品他的茶,席蘭薇一睨他左手,溫婉笑著將毛筆蘸好墨,輕輕柔柔地擱進他左手裡。
霍祁一愣,隨即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筆握端正了。
冷睇著她臉上發自肺腑的竊笑,霍祁飲著盞中最後一口茶落了筆:“莫擔心,如此只為讓他們盡力而為。”
席蘭薇這才舒了口氣。至今仍覺這位帝王著實……喜怒無常了點,但還是言而有信的,他能把這話明說出來,就不怕他再“喜怒無常”一回了。
於是霍祁放下茶盞時,便見席蘭薇銜著微笑給他添茶,嫻靜的樣子一時襯得一切皆好。
剛擱下茶盞的手腕被霍祁一鉗,席蘭薇抬頭回視著,見他笑意深深:“誰告訴你朕左手會寫字的?”
他萬分確信,就連執掌鳳印的景妃也不知道。
席蘭薇歪頭,眨了眨眼,明擺著是在說:“沒人告訴啊……”
於是霍祁沉了口氣,改口又問:“怎麼猜著的?又從哪看出來的?”
這個問法對了……
席蘭薇忍著笑,將紙抻過來正對著自己,字跡輕鬆明快:“陛下知道握筆握久了,筆桿上會留指印麼?”
霍祁點頭:“是,怎麼了?”
席蘭薇笑意愈深,繼續寫道:“臣妾第一次去宣室殿,天明告退時恰逢越遼王求見,恐生不快,陛下便讓臣妾先在旁坐了,陛下可記得?”
霍祁又點頭:“記得。”
“陛下手邊筆桿上,指印朝右,可見是左手握筆留下。”
“……”霍祁沒話說了,真虧得她當時又是害怕、又是心驚,還有心思觀察這些。
再度執盞品茶,和方才那盞味道一般無二。於是霍祁面色肅然,左手拿起筆來就在紙上寫道:“喝膩了,換杏仁茶來吧。”
他以商量的口吻寫得客氣,席蘭薇回得反倒不顯客氣:“臣妾肩傷未愈,不便做事,陛下海涵。”
霍祁一悶。他曾和旁人一樣覺得她水性楊花,現在更是愈發清醒地意識到……就算她當真水性楊花,他在和她相處時,也全然顧不上這一點了。
第20章 會診
席蘭薇從不在皇帝面前掩飾自己對這些事情的猜測,更有很多時候,似乎是帶著幾分炫耀,有意要讓他知道一般。
此番又是如此,在皇帝離開後,清和不由得蹙了眉:“娘子如此,多少有揣測君心之嫌,小心讓陛下生厭……”
蘭薇搖頭,塗了淡淡口脂的朱唇輕啟:“我有分寸。”
沒有過多的解釋,秋白清和也俱不再多嘴,相信她說有分寸,便當真是有分寸的。
從霍祁對她轉了態度的那一天起,席蘭薇便知道,就算是不去爭寵,這到了眼前的“寵”要怎麼受,還得想明白才好。
此前,就算霍祁不喜她時,偶爾也有個袒護——比如在面對越遼王時,又或是她被杜氏刁難時。那時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姓席、她父親是大將軍席垣。
後來,刺客那事,霍祁能不在意諸多解釋不清的議論、一味地只看到她在這事裡的機敏,半點不疑她與刺客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