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想看看周圍景緻不再亂想。含章殿已在眼前,巍峨華貴,依稀能瞧出殿中早已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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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蘭薇行至含章殿時,已宴至一半。殿中推杯換盞、歌舞昇平。宦官報出她的名字時,殿中有一瞬的安寂,隨著她步入大殿,周遭又起了些許低語。
因生得美,席蘭薇自小便習慣於這種低低議論了。然則她知道,這次是不一樣的,滿座的宗親命婦,議論更多的大概是她致啞和“改嫁”一事。
目不斜視地緩步行上九階,席蘭薇斂身拜了下去,仍是同來的宮人替她道了那聲“陛下大安”。
皇帝正與景妃對飲一盞,循聲看過去,隨意道了句“可”。
席蘭薇再一叩首,站起身要去落座,後面卻傳來清泠泠的語聲,熟悉極了:“本宮本想去雲宜閣找令儀同來的,令儀竟不在,本宮還道令儀有旁的要事,今晚不來參宴了呢。”
陡然一驚,席蘭薇轉過身去看向說話之人。見她銜笑坐著,接過宮娥用玉碗盛好的湯,持著湯匙淺飲了一口,又很是客氣地向蘭薇一頜首:“令儀快坐。”
杜充華……她正禁著足,怎麼會在這兒?
她有孕的事,雖是早晚要讓皇帝知道,但當日聽她話裡的意思,是想要自己調養些時日、等胎像穩固了再說……
那她今日為何會在這裡參宴?定是有什麼地方……
出變數了。
第10章 泠姬
遙望著杜充華,席蘭薇覺得心裡發空,雖知是出了變數,卻不知這變數出在哪裡、對自己有害無害。
整場宮宴都在觥籌交錯中沉吟著,將兩世交疊著前思後想,只想趕緊想出個因果來。只是含章殿中目下太嘈雜,思緒被擾得混亂不堪,除卻心煩根本想不出任何事。
於是只剩了對於未知變故蔓延出來的幾分心慌。
好在也沒有什麼人多理她,蘭薇自己靜靜坐著,俄而抿一口盞中美酒,在帶著些許苦意的清甜中緩著神思。
她時不時地看杜充華一眼,杜充華卻從來沒有看她,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更奇怪的,是對於杜充華的出現,連皇帝也沒有多問半句。
宮宴在將近子時的時候才散了,席蘭薇略有醉意,搭著宮娥的手往祺玉宮走。在踏進宮門之前,杜充華的步輦卻擋了她的路。
席蘭薇怔了一怔,頜首福身見禮。餘光瞥見兩旁的宮人皆退了開來,知是杜充華的意思。
抬起頭,杜充華正步下步輦、向她走來。
“令儀。”杜充華笑意淡淡,停在她身前睇了睇她,“本宮知道你必定奇怪,本宮為什麼會在宮宴上。”
席蘭薇一點頭,沒有否認。
“你不必在意這些。”杜充華的笑容添了兩分,在夜色中帶起這份妖嬈,“想來你那天是瞧出本宮的局且故意攪了,可見你不是個愛被人擺佈的——本宮也不是。但應下你的事已應下了,你想圖清淨,本宮成全你。今日只提醒你一句,你應了本宮的事,你也莫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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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雲宜閣歇下,席蘭薇在幽幽燭火中,神思愈發清明。
照杜充華方才的意思,皇帝確還不知她有孕,且她並不打算現在公諸於眾——否則就不必提醒席蘭薇繼續瞞著。
這就說不通了,禁足的旨意是皇帝下的,她是用什麼法子讓皇帝解的禁?
要知這其中原因,最簡單的法子自是去問皇帝,自己卻又不為皇帝所喜,還是不要去找這不快為好。席蘭薇思慮再三,下了榻,往秋白清和房裡去。
二人本就是皮肉傷,這幾日養下來,雖未痊癒也無大礙。本就是告假歇著不必早起,又逢中秋佳節,此時便也未睡,坐在廊下賞著天邊玉輪,面前小几上還擱著兩碟子宮餅、手邊的小爐上暖著桂花酒。
寧靜中聽得腳步聲,二人側首望去,見是席蘭薇快步行來,相視一怔,一併起身見禮。
席蘭薇把事先寫就的紙箋往秋白手中一塞,仍是眉頭淺蹙,分明有心事。
秋白疑惑著開啟,清和也湊過去看,邊看邊讀出聲來:“去宣室殿,問袁大人今日生何變故……致解杜氏禁足?!”
清和讀罷訝然,問席蘭薇:“杜充華……解了禁足?”
蘭薇點頭,秋白將紙箋折了一折丟進那溫酒的小爐裡焚了,躊躇道:“奴婢這般去問,袁大人……也不會說吧?”
於是蘭薇從袖中又取了一張紙遞過去,上面寫著:“無妨,只問緣由無傷大雅,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