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往往無分男女老幼,紛紛喝彩喊好,全場掌聲雷動。
這出戏需要的角色不多,統共也不過四個人。可那老旦唱得著實出彩,後面竟壓過了花旦和青衣,更別提那戲份最少的小生。
老旦在這出戏裡,是個苛待兒媳的惡婆婆。媳婦端茶遞水掃地做飯,樣樣做得妥妥當當,將婆婆伺候得無微不至。可那婆婆卻處處挑三揀四,動輒打罵,還要拿著馬鞭抽兒媳。小姑一直勸說卻無果,婆婆明著答應了小姑不苛待兒媳,背地裡還是拿著馬鞭抽兒媳。
看戲的人越來越氣憤,最後爆發出來。離戲臺最近的幾個老人家,紛紛指著臺上嚷起來:
“老虔婆,這麼好的媳婦兒都欺負!”
“又騙你閨女呢,你這惡婆婆!”
楊雁回看到這情形,不禁失笑,扯扯旁邊楊鴻的衣袖,輕聲道:“哥哥,我看前朝那些遺聞軼事,說有個大官看戲時,因不齒秦檜的所作所為,氣得跳上臺將人家唱戲的打了一頓。我原本還不信,覺著聽戲怎麼會聽到這麼痴,如今可算是信了。”一邊說著,便又想著自己在聽聞楊嶽和周氏那般苛待女兒時,又何嘗不是氣得想將那兩口子痛揍一頓呢?
楊鴻納罕地瞧著她:“雁回,你近來越發喜歡讀書習字了。捧著個話本子、詩集、詞集的,能看上半天功夫。這可不像從前的你。”
楊雁回一時語塞,但很快又介面道:“你妹子轉了性了,不成麼?”
楊鴻苦笑道:“成!”
這出戏早聽過,何況楊鴻對聽戲也無甚興趣,於是又低聲問旁邊的楊鶯:“鶯兒,堂哥近來可好?”
楊鶯雖說年紀小,卻聽得懂楊鴻話裡的意思,倒也不瞞著,許是這兩日心情好,說話也利落了:“放心罷,最近爹和哥都老實著呢。家裡的錢都被娘緊緊攥著,別人一文錢也摸不到,爹又被娘看得緊,不該乾的事,什麼也幹不了。至於哥哥嗎,焦師父那規矩大,他一天也不敢隨便耽擱,有時累得慘兮兮回家了,休息片刻,還要練上一會兒子拳,不然怕去了拳房,焦師父一查功課,發現他沒練好,屁股上就要吃板子。”
楊鶯說完,便和楊鶴、楊雁回一起朝楊鴻豎起了大拇指,齊齊道:“還是哥這招高明!”
秋吟也道:“大少爺就是聰明!”
楊鴻面對這恭維哭笑不得。這時,忽地一隻手拍在他肩頭:“呵,你小子是不是又幹了什麼壞事?引得你下邊這班‘狗腿子’這般誇你?”
楊雁回聞言回頭瞧去,就見一個不過十四五歲,卻身材精壯的方臉少年,正咧著大嘴,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朝他們幾個呵呵笑。
楊鴻笑道:“小焦!”
楊鶴卻道:“焦和尚,你也來看戲?”
姓焦的少年不幹了:“楊鶴,老子叫焦雲尚,什麼焦和尚?”
楊鶴戲謔道:“老子在誇你武功好,像少林寺出來的和尚!”
“你……”
楊鴻起身對焦雲尚道:“別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整日就愛混說。你也來看戲麼?”
“是啊”焦雲尚立時將楊鶴的話丟在了一邊,“本來以為唱的是《對花槍》,誰知道臨時改了戲碼,來了才知道唱的是《小姑賢》,沒趣。不過倒是看到你們幾個。老實交代,剛才在說什麼悄悄話?”
楊鴻只是微笑道:“一些閒事。”
“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焦雲尚道,“你是面上看著像個秀才,骨子裡是個白臉大奸臣,一肚子壞水。”一邊說著,眼睛卻又往楊雁回和楊鶯那裡瞟,“雁回妹子身體好了?能出來聽戲了?”
他本以為楊雁回會連珠炮似的,回上他一大串話。他不用聽就能猜到,必定是什麼:早好了,可娘她就是不叫我出門。我都快憋瘋了。小和尚,啊不,雲尚哥,你也來啦?快來坐呀,就坐我邊兒上,咱們一道看戲,這戲好看著呢。我跟你說,這個老虔婆她……那做媳婦的真是軟弱,倘若換了我……
誰知楊雁回只是朝他微微一笑,用他從前從未聽過的輕輕柔柔的語氣回道:“是啊,大好了。”說完便又轉過身,和楊鶯一起聽戲去了。
焦雲尚怔了片刻,卻又忍不住傻笑了一下。雁回妹子剛才那般模樣真溫柔呀!他的魂兒都要被勾走啦!
楊雁回看似在聽戲,實則卻是豎著耳朵聽這幾個少年嘰咕些什麼。
楊鴻對於焦雲尚的話並不惱,只是轉過話頭問:“焦師父近來可好?”
“壯得很,功夫也是越來越精進。這十里八鄉,誰不知道咱青梅村的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