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這麼多打秋風的揩油水啦,最後連連囑咐她:“晏夫人可要看好你的外子,不趁他年紀輕時拴住了,立好了規矩,以後麻煩事才多呢,別一時心軟,自己受氣!”
明姝聽得一頭冷汗,心想這就是傳說中的宅鬥頻道吧,呃,小規模宅鬥。
正在杜夫人悽悽慘慘、滔滔不絕時,院裡傳來杜興的一聲暴喝,杜夫人還以為丈夫知道自己又在宣揚“家醜”,渾身一抖,本能地貼在明姝身邊尋求庇護,可杜興又喊道:“你這孽障小子!給我過來!”
明姝扶著杜夫人倚在門口往院中看,見杜興正揪著一個華服少年,那少年二十出頭的模樣,白白淨淨,意氣風發的眉毛此時正深深緊皺,滿臉的不服氣,通身的禿袖戎裝和腕上架獵鷹的臂韝顯示他剛剛遊獵歸來。
少年正是杜興的弟弟,被指認為害死尹大成弟弟的兇手,杜和。
“不知禮義廉恥的孽障!說,你為何縱馬踩死尹家之人,仗著你哥哥是縣令你就敢在銅陵無法無天了嗎!”
杜和被他拉扯得不耐煩,卻不還手,這個精壯的少年若是真想對哥哥動手,哪怕只是一甩胳膊,瘦弱的杜興就會跌倒在地,毫無還手之機。
杜和大聲道:“我說過了,我是追兔子踩了他家的秧苗,可是從來沒踩過人!”
“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狡辯,平日就不學好,終於惹下這等禍事!”杜興拉著他就往公堂上走,“走,和我當堂對質!”
杜和也急了,道:“說了沒殺人,就是沒殺人,不信你去問和我同行的人。我的確在田埂上見著一個農夫,可他只是遠遠站著,並未阻撓,可不像弟弟被踏在馬下的樣子,誰知他是不是貪圖錢財栽贓我。”
說著,他掙脫杜興的手,整整衣領,大搖大擺地往回走,不管杜興在身後大罵“孽障,還想串通你那幫狐朋狗友開脫自己!”突然,兩邊的衙役受命逮捕他,一霎時,昔日的杜二少爺被團團圍住,拼殺了一會兒,終於兩拳難敵四腳,被架起來帶入公堂。
明姝疑惑地看向站在一邊的晏子欽,晏子欽按了按手示意她回去,可明姝想了想,站出來,對杜興道:“死者在哪,讓我看看。”
只一句話,她就好像又回到了現代,又是那個穿行在命案第一線和死者對話的法醫,那些咽在死者咽喉中無聲的指證由她來揭開,把隱藏的最直接的證據公之於眾。
在場的人包括晏子欽都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明姝已經跟著杜和繞進公堂,尹大成還立在中央,他的弟弟尹小魯的遺體被移至一張供桌上,一個頭戴吏巾、身穿皂衣的仵作站在桌旁,手拿一卷銀亮的小刀,似乎正要開刀驗屍。
“屍格填了嗎?”明姝問那仵作。
仵作不知她乃何許人也,見是從後宅出來的,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遞過屍格,明姝掃了一眼,上面記錄了尹小魯從頭到腳的體徵樣貌,諸如髮長多少,胸腹傷痕,肩頸痕跡,耳鼻特徵,共數十條,不可謂不詳細,只是沒什麼有效資訊,比如雖記錄了多處鈍器傷,卻未指明哪處才是致命傷。
從古至今,找出致命傷才是屍檢對兇案最有效的幫助,南宋宋慈的法醫學大成之作《洗冤集錄》裡就曾說過:“凡傷處多的,只指定一處傷痕為要害致命傷……如果死人身上有兩處傷痕,都可以致命,而這兩處傷痕如果是由一個人下手打的,那倒還無妨;如果是兩個人打的,就要出現一個人償命,一個人不償命的情況了。所以必須在兩處傷痕內,斟酌出一個最重的作為致命傷。”
“你可找出致命的傷痕了嗎?”明姝問到。
仵作道:“還不曾,不過依小人過往經驗,踩踏致死多是因為胸口受擠壓或是頭部受重擊,所以想脫去衣物檢查。”言下之意是,你這個女人可以離開了,我們要脫衣服了。
誰知明姝戴上擺在一旁的手套,精細地揭開衣料,尹小魯的胸部的確有很多馬蹄形淤血,只是痕跡過於淺淡,而且淤血點斷斷續續成散點狀,如果真是被馬踐踏,痕跡應該更明顯,除非……這不是生前傷。
那仵作不知什麼生前傷,指著心口的一處馬蹄形傷痕道:“此處足以致命。”
明姝搖搖頭,道:“這些痕跡明顯是死後造成的,人都死了,怎麼致命?”
顧名思義,生前傷就是死者生前所受到的暴力傷害,損傷區域性可出現一定的組織反映。與之相反的是死後傷,由於受傷時死者的生命體徵已消失,傷處無生活反映,例如,出血量少、無血液浸潤、傷口無癒合、凝固跡象。但是,若在死亡後短時間內受傷,尚可產生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