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翻書,淡淡道:“君子慎獨,青天白日的,衣冠不整成何體統?”
許安心領神會,出了船艙,叫小廝們穿好上衣,小廝們一臉莫名其妙。
許安道:“咱們官人自律甚嚴,你們也要管教好自己的言行,‘青天白日的,衣冠不整成何體統?’再說了,女眷的船隻就跟後面,你們脫得精赤條條,叫她們看見了如何說得清?”小廝們一聽有理,連忙穿戴整齊。
可天氣委實太熱了,晚上連一絲風也沒有,連寧死不上岸的明姝都有點熬不住,當時正好經過銅陵縣境,陳嬤嬤便牽頭命人靠岸,多少在縣城將息一夜,反正離舒州不過二百里路程,兩天就到。
也不知銅陵縣令杜興是怎麼知道晏子欽泊船在此的,竟親自帶人前來迎接,二人在江頭互道了溫寒,彼時月明星稀,江灘上一片蘆花如溶溶清霜,片片飛雪,二人都有意興,杜興提議不如將晏子欽的家眷一同接到縣衙裡,好過住在驛站。
到了縣衙後堂,晏子欽先把明姝送到廂房裡,囑咐春岫好生服侍,自己才到花廳裡和杜興繼續閒話。陽羨茶才吃了兩盅,心字香才燒了一半,忽然有擂鼓聲響起。
鼓聲咚咚,分明是縣衙大門前立著的“鳴冤鼓”,深夜擊鼓,恐怕有大冤情。二人互看一眼,快步來到前堂,只見衙役帶著一個頭發散亂的狼狽男子,那男子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身邊還有一具用白布裹著的屍體。
“大人,草民冤枉啊!”那男子涕泗橫流地說。
“冤從何來?”杜興道。
“草民尹大成,有個豪門公子夜獵野兔,踏了我家的秧苗,草民的弟弟過去阻攔,兩邊吵了起來,那公子一怒之下命手下人放馬把我弟弟活活踩死了。”尹大成一邊痛訴,一邊拉開覆蓋屍體的白布,露出他弟弟的遺容。
發青的臉上沒有一處好面板,早已腫的看不出本來面目,頭皮多處挫傷,衣服也被揉搓得稀爛,破損處能看到淤血的面板,可謂十分悽慘。
杜興大怒,“誰敢在我銅陵縣內胡作非為,你且說是誰家的公子!”
尹大成垂頭,“草民不敢說。”
杜興以為他怕官官相護,指著晏子欽道:“舒州通判晏官人也在此,你但說無妨。”
尹大成咬牙良久,悶聲道:“就是大人您的胞弟,杜和。”
☆、第九章
彼時,明姝正坐在廂房裡,對著燈寫字帖,晏子欽回來後要檢查的,她最近沒什麼長進,“晏老師”意見很大,可能會打手板。寫到“似蘭斯馨,如松之盛”一行時,忽然抬頭,正對上一面銅鏡,鏡裡映出明姝的臉。
“好美啊……”她的自戀症又犯了,幸好春岫出去還碗筷了,否則也要被自家小娘子肉麻的一口老血直噴天花板。
把毛筆一扔,換了描眉的細筆,蘸著螺子黛淺淺描畫,撲上一層輕雲似的柔白妝粉,又塗了些潤澤的口脂,用淡赭色的檀粉暈開眉梢眼角,好一個清雅婉約的檀暈妝就要完成,正在自我陶醉時,突如其來的鼓聲驚得她手腕一抖。
臥槽,檀粉塗多了……
春岫推門進來,輕聲嘀咕著:“大半夜的還有人鳴冤。”正關著門呢,扭頭看見小娘子的臉。
“娘子!你的眼皮怎麼腫了?誰打的?”
“沒事。”明姝扶額捂臉。
“都黑了好大一片呢,怎麼能沒事!”春岫小步跑過來檢視,“奴婢給您冰敷一下吧。”
說著,也不待明姝解釋,火急火燎地往房外走,一開門,門前站著一個三十歲上下,粗頭簡服的婦人,正是杜興的嫡妻,她高擎著手,似乎想叩門。
見門開了,杜夫人愣了一下,笑道:“我剛要敲門,門竟開了。沒別的事,只是勸晏夫人早點安歇,斷案子是前面男人們的事,咱們不必懸心。”她邊說邊往裡走,最後看見明姝烏青青的眼皮,嚇得搗住了嘴。
沒想到這晏狀元年紀輕輕,看上去文質彬彬,卻是個打女人的主兒啊!
明姝趕緊沾溼了帕子,往臉上一抹,那片烏青瞬間化開,暈成一張大花臉,不過誤會也就此解開。
“這是我上妝時不小心塗重了,沒事,沒事。”她尷尬地笑笑,對著鏡子細細卸妝,杜夫人來了,也不好匆匆散了,兩人聊起天來。
見她還是個嬌憨的孩子,杜夫人頓時放下心防,把許多家長裡短的苦水倒出來,什麼杜興俸祿太少又要養兄弟養堂兄弟養堂兄弟的一表三千里親戚啦,什麼自己的孩子讀書都快拿不出束脩啦,什麼國朝官員的俸祿豐厚卻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