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下一家客棧,司季夏連臉上的雨水都還未來得及捋掉便大步跨進了客棧的門檻問掌櫃的道:“店家,可還有房?”
店家看著司季夏一身溼漉漉的,是個殘廢就算了,穿的還寒磣,連客氣都懶得客氣,只不屑道:“下房沒有了,只剩下中等房和上等房了。”
店家連“要不要住?住什麼房?”這樣的問題都省了,好像已經咬定了不管是上房還是中等房,司季夏都住不起似的。
誰知司季夏默了默後道:“要一間上等房和一間中等房。”
“一共一兩銀子,來,先交了錢,我才帶你們上房間去。”店家還是一副看不起人的口吻,司季夏不介意,只是低頭從懷裡摸出銀子來。
這本是要為姑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備些東西用的銀兩,倒不想在這縣裡的客棧宿一宿居然就要花掉一兩銀子。
司季夏心下嘆了一口氣,不過不能讓姑娘歇得不舒服,銀錢花了,他再多多想法子再掙回來就是。
冬暖故站在司季夏身旁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頗為小心地從懷裡摸出一塊藏青色的布帕,將布帕開啟,裡邊是五兩碎銀。
是她趁他在廚房裡忙活的時候悄悄往他屋裡箱子底塞的那五兩碎銀,她本想多塞一些,怕他起疑,是以作罷,畢竟一個山野人家能存住五兩銀子已經算是極為不錯了。
而店家在瞟了渾身被雨水打得半溼的司季夏一眼,認定他就是個窮酸土包子後再沒認真看過他一眼,也沒有看冬暖故一樣,反正在他眼裡,一個窮酸土包子帶著的女人又能有多好,頂多不就是一個山野村婦?
店家將司季夏交給他的房錢在手心裡掂了掂後,抓了放在櫃檯上的燈臺,朝樓上放走,“跟我來吧。”
店家走在前邊,又因為他瞧也未瞧過冬暖故一眼,是以他根本就沒有發現冬暖故看他的眼神,那種在她眼裡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的似笑非笑的冰冷眼神。
不過她很快又在司季夏轉頭來看她時斂起了這種眼神,她面對司季夏的,只是輕輕柔柔的笑意。
上等房自然是給冬暖故住的,雖說是上等房,卻不見得房間有多好,不過是打掃得很乾淨,環境較為安靜而已,店家將他們領進客房後只道了一句“有需要就下樓找小二”便下樓去了,多一聲招呼都沒有。
司季夏將這上等房打量了一遍後,才看向冬暖故,溫和道:“姑娘累了,先歇歇,我下樓讓店小二給姑娘備些泡澡用的熱水來,姑娘好好洗洗這一天的疲乏,我就在樓下最裡一間房,姑娘若是有事,可下樓找我。”
“姑娘也一定餓了,我下樓順便讓店家準備些吃的上來。”司季夏說完話靜默了下來,等著看冬暖故有什麼要交代的,冬暖故沒有說別的,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道:“多謝公子,那就勞煩公子了。”
“那我下去了,姑娘暫歇著。”司季夏在離開前又道,“姑娘肩上的斗篷快些拿下來,斗篷上的雨水要是涼到姑娘便不好了。”
“好,我知道了。”冬暖故朝司季夏微微一笑,司季夏連忙將房門掩上了,匆匆下樓去了。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他好像每次看到姑娘對他笑的時候都會覺得心跳得很快,因為他覺得她笑起來很美,美得就像她髮簪上那朵盛開的茶梅,美得就像她窗臺上擺放的那一盆月季花,讓人移不開眼,讓他想要多看一會兒卻又不敢。
他厭惡自己這樣的念頭,他覺得自己很無恥。
司季夏捏捏自己的顳顬再拍拍自己的前額,好似以此就能驅散他這種不當有心跳一樣。
上等房裡,冬暖故脫下了身上的兩領斗篷,分別掛到了衣架上,而後站在客房的後窗前,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的景色。
有雨,視線裡的夜色顯得很黑。
不過冬暖故知曉並非是夜色太沉黑,而是她視線的前方是一座山,與小希山連著的大希山,同小希山一般林木蔥蘢少有人走。
冬暖故將手放在窗欞上,十指輕輕敲著窗木。
她在笑,只不過笑容很冷,比窗外的秋雨還要冷。
熱水備上來得很慢,慢得就好像他們根本就沒有得到客人該得的待遇一樣,還是司季夏下去催了好些遍,店小二才將熱水提上來。
不過熱水是備上來了,涼水卻沒有,涼水是司季夏自己去提的,冬暖故站在窗戶後邊看著後院裡在水井邊上正在用腳踩著轆轤將身子深深躬下去提起木桶的司季夏,她眸中的寒意猶如冰霜。
司季夏住在冬暖故樓下,他下樓去休息時還特意交代了冬暖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