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看到李煜如此,小周後走上前,對李煜說道:“雖說現在背時失勢,但是重光你也不能在這裡愁思吟悲。小心隔牆有耳,雖然只是懷思感舊,但外人聽了,難免妄加揣測,懷疑你是缺望怨恨。從古至今,陷入文字獄的人不知多少。如今我們身處於荊天棘地之中,萬萬不可再因筆墨招災惹禍了。”
李煜長嘆一聲,難道自己連作為人最基本的說話權力也沒有了嗎?“國亡家破,觸處生愁,教我怎麼能不發出感概?悲歌長吟,也是如此的罪不可恕嗎?”
小周後冷哼一聲,“重光,你一直在心中惦記著窅娘,我有豈會不知?恐怕剛才也是觸景生情,又見窅娘不在身邊才如此的大發感概吧。也不知道窅娘使了什麼魅招,你可知道,趙匡義對窅娘也上了心。時勢已如此,我們只能得過且過,隨遇而安,且度餘生。你就忘掉窅娘把,也不要再追念以前的事情了。現擺薄酒一壺,不如痛飲幾杯,借澆塊壘。”
小周後到了滿滿一杯酒,遞到李煜面前。看著小周後殷切的目光,李煜無奈,只得一飲而盡,說道:“今日有酒今日醉,遑顧明朝是與非。很久沒有聽到曼妙的歌聲了,不如今日薇兒高歌一曲吧。”
小周後面色有些潮紅,她也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一展歌喉了,也許是在姐姐去世之後看,又或許是在窅娘入宮之後。她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說道:“我已許久不歌,喉嚨生澀得很,哪能有什麼動聽的歌聲?還是暢飲幾杯,不必歌罷。”
醉酒後的李煜不依不饒,那裡肯依小周後。徑直走入房內,去了自己心愛的玉笛,對小周後說道:“你就按譜循聲歌唱一回罷。”
小周後本不願唱,但經不過李煜的再三逼迫,又怕惹惱李煜。見推辭不得,只好將《虞美人》一字一字依譜循聲,低鬟斂袂,輕啟朱唇唱起來。動人的歌聲如露滴竹葉般玲玲作響,耐人尋味。趁著酒興的李煜親自吹玉笛以聲相和,雖然一唱一和,沒有其他樂器伴奏。不過相和迭奏倒也宛轉抑揚,餘音嫋嫋,不絕如縷,音韻悽楚,動人心肺。
樂聲拖得很長很長,因此能聽得很遠很遠。人還沒看見,便已先聞歌聲。這笛韻歌聲,早已被趙匡義派來監視的人,聽得明明白白,飛奔至宮中,稟告於趙匡義。
趙匡義聽到李煜又是牢騷又是情緒激昂的填詞,忍無可忍的趙匡義暴跳如雷,勃然變色道:“既然他還想著他的江南,那就讓他今夜如他的南唐般徹底消失吧。省得留下他這個後患,讓朕日日不安心。”
趙匡義早已得知蕭肅的真實身份,認為李煜對蕭肅定不會起任何疑心,而蕭肅早已失去了記憶,於是蕭肅便成了此次事件的最好人選。
於是趙匡義當晚召來毫不知情的蕭肅代表自己前去祝壽,並賜一劑“牽機妙藥”,供李煜和酒服後扶搖星漢,觀賞織女牽飢織布,以解胸中鬱悶。
趙匡義並不知蕭肅已恢復了記憶,蕭肅自然會以為趙匡義有這麼好心,會專門派自己前去送美酒為李煜賀壽。在去違命候府的路上,蕭肅便開啟了酒瓶,一聞氣味,他便對此酒的全部瞭然於心。
他讓轎伕轉彎先來到了自己的將軍府,穿過長廊,來到窅娘居住的小院中?。遠遠地便聽到屋中傳來陣陣憂傷的琵琶聲,他眼神中佈滿哀傷,靜靜來到床邊,默默地看著屋內抱著琵琶遙望遠方的窅娘,似乎想把屋內的那個人永遠深深地可在自己的心中。過了許久,在宮人的一再催促下,他才戀戀不捨地轉頭,邁著決絕的不知而去。
窅娘,過了今晚,你便能得到屬於你的幸福了。
趕至違命候府,蕭肅用金盃斟酒送上,正與小周後飲酒談笑的李煜,也沒有多想,接過金盃,仰頭一飲而盡。
在李煜飲罷,謝過聖恩之後,蕭肅這才回宮復旨。飲了御酒的李煜,初時並不覺得怎樣。
不料到了夜間,忽然肢體抽搐,從床上一躍而起,打攪了一聲,手腳忽拳忽曲,頭或俯或仰,面色改變,身子頭首相接作牽引織機動作數十次,好似牽機一般,不能停止。
聞聲而未來的小周後見到此場景,嚇得魂飛魄散,雙手抱住了李煜,哭著問李煜,“重光,你何處難受?”
口不能言的李煜拼命推開小周後,只把頭俯仰不休,如此的樣子又數十次,忽然復倒在床上,頭依小周後的懷裡,已是氣息全無痛苦而亡了。
小周後放聲大哭。
而此時在將軍府中。
躺在床上正睡得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