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就得罪了一個大恩人,這次牢獄看來也沒改變她的性子……
賀霖鴻低聲道:“三弟,我覺得日後我們對母親……”他想說不該那麼順著了,可是這話不敬,又當著雨石,他還真說不出口。賀雲鴻該是明白他在說什麼。但賀霖鴻雖然這麼說了,心中卻一點兒主意也沒有:不順著母親又能如何?吵架嗎?像方才那樣一句句地頂著說?母親到底聽不進去,那不家無寧日了?……
一車默默,走了會兒,馬車停了,車外的人說:“到聚英樓了。”
賀霖鴻看賀雲鴻,賀雲鴻睜眼坐直,賀霖鴻讓雨石先扶住賀雲鴻,自己撩開了簾子,剛要下車,往外一看,突然縮了回來,壓低聲音說:“凌大小姐在外面!”
雨石眼睛一亮:“我看看,我看看!”身體前探。
賀雲鴻手微抬,正攔住了雨石,雨石退回車壁,賀霖鴻放下車門簾子,將車窗的簾子開啟了些,向上一抬下巴。賀雲鴻倚著車壁看過去,車前小樓的二層平臺上,凌欣正手搭在欄杆上,面對著大街。
她穿了一身黑色短打衣褲,就是那時在街上劫囚時穿的,蒙面的巾子扯到了臉下,像是圍巾般攏在頸前。她面帶著淡淡的笑容,嘴唇微抿,臉龐煥發出健康的紅色,如花朵般襯出了她灼灼如火凝望著遠方的目光。
賀雲鴻心頭一堵,險些含淚,可又生生地忍了下去:他知道她在想著誰,但還是心中難過!他在獄中每夜想著她的樣子才能入睡,多少次擔心她有麻煩,怕她出事……可是她救了他之後,就將他往腦後一扔,看都不來看他一眼!在這裡等著她的情郎!即使那個人也是他!可她都沒有見過蔣旭圖,而自己就在這裡!
他本來想來見了凌欣,藉著行禮道謝,看看她的反應,至少開啟兩個人的僵局,可是現在到了凌欣面前,他卻無法再向前一步!只能在車中看著凌欣,一動不動。
似乎有人叫了凌欣一聲,凌欣轉身進了屋子。
賀雲鴻打了個手勢,賀霖鴻忙掀開車簾對外面的人說:“你們去吧,我們就在這車裡等著了。”
車外的人聽了,說道:“我們留一個趕車的。”賀霖鴻謝了,放下車簾——凌大小姐該快下來了。
果然,過了片刻,兩個人從街邊門口出來,凌欣和杜軒跟在他們後面,杜軒對凌欣說:“你去見勇王吧,我得去找我爹。”凌欣點了頭,兩個人分了手。凌欣剛要離開,就有人喊了一聲“梁姐兒!”,凌欣停步,賀霖鴻從車窗裡看去,見是孤獨客大步走來,一時心中叫苦。果然,孤獨客見了凌欣就說道:“我方才見了賀府的老夫人,傲慢無禮,刻薄寡恩!我當場差點殺了賀侍郎!”
凌欣失聲叫:“大俠!”
孤獨客擺手道:“我想起你費的這番心血,自然沒幹。”
凌欣後怕地拍胸脯:“大俠呀!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當初也是被那個老太婆氣得要死要活,想殺人放火呢!”
車中,賀霖鴻看向賀雲鴻,賀雲鴻盯著車簾外的凌欣,眼睛都不眨。
凌欣接著說:“後來一想,她是一個老婦人,懂多少道理呀,所以大俠,這種人躲著就行了,別和她一般計較。”
孤獨客憤然說道:“她的勢利眼中就只有她的兒子,別人都不是人了!”
凌欣繼續勸:“大俠呀!她至少還喜愛一個人,若是她連兒子都不愛,那不就徹底完了?這是她的人性,我們不能貶低,還得支援是不是?”
孤獨客看凌欣:“當初你是否就是因此離開了賀府?”
凌欣現在急著想見蔣旭圖,那些賀府的事早就是過眼雲煙了,她忙一擺手:“陳年舊事,我都不想了!”
孤獨客嘆氣:“原來,我覺得你和賀侍郎是很好的一對的,賀侍郎是個硬氣的孩子,表面溫文卻秉性剛毅,你是性子直爽,可心懷錦繡,該是多麼相配,好女不嫁兩家郎……”
凌欣連連搖手:“大俠莫要亂點鴛鴦譜!賀侍郎要聽母命的,我在賀府是待不下去的。”
孤獨客翻眼看凌欣:“那你這次為何如此全心全意地去救他?他的母親看不起你!她得人好處,不僅不知感激,還口出惡言!”
凌欣想起自己的歉疚,說道:“大俠,咱們本來就不是為了她的感激這麼做的呀!賀侍郎有了難,大家見死不救,就對不起他的盡忠,對不起勇王。何況,此事本來就是我疏忽了,沒有安排人保護賀家。”
孤獨客不滿道:“姐兒,那個老夫人,可沒有對你好吧?你有何義務要保護賀家?何須這樣去討好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