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壓的世家來說難能可貴啊。
乾封帝現如今抗拒東宮所做的決定,一部分可能是不想太子走他的老路,但極大緣由是被踩到了痛腳。誠王、魏王、康王,縱使是棋子,那也都是親生的血脈,養了二十年,疼寵愛重總不都是演出來的。
帝王於天下多情,卻對自己最是無情。乾封帝真不知道太子恨他嗎,心底總是明白那麼一點的吧,只是不願戳破,天家這出戏啊,不怕演的假,只恐無人捧場……
趙秉安斷定內閣不會掩下這封摺子,畢竟顧椿獨自脫身,剩下蘇張兩位還在渾水裡掙扎著呢。就算明知道這是太子設的局又怎麼樣,人只要有貪慾總會自己尋摸出各種各樣的藉口。
東宮兩位皇孫的出身都夠硬,外家無一不是重權在握,若能再得一位閣老之力襄助,那霎時間便能追上皇太孫拉開的距離。
別忘了,孟家說到底已經落寞許久了,皇太孫身後除了乾封帝可啥都沒有。一旦聖駕早崩,以東宮目前的態度,那國儲移位未必沒有可能啊。
以江南士族之力施壓乾封帝,這封奏摺不會不準,只是,太子走了這步,可就是把自己最後一點偽裝扒了下來,日後與乾清宮那位的父子之情怕是再難回緩。
話說回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誰又能分得清楚呢。
文濂腹中千千怒罵,臨到口又憋了回去,能做到正三品大員,御前心腹,他自不是愚魯之人,趙明誠此舉背後的含義他一聽便知,正因如此,他才明白,摺子轉道內閣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聖駕絕不會輕饒了他!
“文大人不是一直籌謀著擺脫東宮的控制嗎,眼下正是個好機會啊。”
“什麼意思?”
“將摺子交到內閣,您就可以從通政司隱退了,說不定聖上會著意將您外放。離了京城這攤渾水,去地方上做一封疆大吏,執掌一方水土民生,豈不快哉。”
“你就如何肯定聖上不會直接將本官罷黜了呢,我文家趕不上永安侯府家大業大,闔族富貴可全擔在本官這頂烏紗帽上了。”
“呵,文大人休與明誠玩笑了,您服侍聖上十餘載,深得信重,豈會因為這區區一件小事就被罷官革職,最多不過是錯失進階禮部的良機,您說是不是?”
“你!一派胡言,本官何時著眼禮部升遷了,再說,這與你何干!”
“哼,文大人,不要當所有人都是傻子,您當初在河北如何忌諱明誠的回京之後也不該忘了。想拿隴西士族當踏腳石,也得看您有沒有那跟腳啊。明誠覺著,人吶,還是不能好高騖遠,您要是真看不上東宮也沒關係,人可以走,我們不強留,但通政使的位子,得留下來。”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東宮的意思?”
“您覺得呢?”
太子不是沒給過文濂機會,秋闈結束之後,東宮便私下裡往通政司試探過,可惜無一不是碰壁而返。
尤其是沉都一事,乾清宮提前三日便收到了訊息,太子卻一無所知,致使行差踏錯,差點一敗塗地,從那時起,太子便對文濂失了期望。
從沒要求過你知無不言,但最起碼的漏漏口風都做不到,那還要你何用!
“河北的案子等不到幕後真兇,年處仁已經頂了鍋,四月大祭之後,河北的摺子就會發往京城,屆時您再想脫身可就未必像如今那麼容易了。”
文濂沒想到東宮下手那麼快,那麼決絕,沒給自己留下一點反應的餘地。
“臣並非不願替太子出力,只是通政司機關嚴密,事有規制,所以……”
“不必解釋了,文大人,明誠是看在令師的份上才好說歹說從太子那裡為您謀得這最後一絲尊嚴。
辦完這件事,文家在京師依舊是名門,您的烏紗帽也不會掉,知足吧。”
沒有價值的棋子哪來的自信可以討價還價,明德書院教出來的這幫蠢貨怎麼一個個都這麼自視甚高。文濂是一個,那所謂的江成雲也是一個,不知所謂。
把話撂完,趙秉安便起身回了侯府,留下文濂一人在小樓裡愴然驚駭。
時隔五日,殿試之期終臨。
趙秉安等三百貢士天還沒亮就候在了午門外,只等宮內金雞啼曉便會被引入太和大殿應試。
巍巍皇城,氣勢鴻盛,那一眼望去直通天庭的長街此刻在眾人眼中是那麼神聖奪目。
三百士子置身其中,不過是渺小的塵埃顆粒,難藏卑怯。
兩列隊伍,前靜後動,劃分的十分明確。
領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