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能迷途知返,說不定長孫能恍然開悟,說不定老三父子不會離開侯府,說不定他能再活十年,親手將一切塵埃落定,這些都是說不定啊……
英雄遲暮,老侯爺一手支撐侯府幾十年,終究也有累的時候。
趙秉安可不知道他在河北辛苦促成族老會反倒惹出了自家祖父的傷心事,他現在且忙著呢。
往年侯府分支遷到河北,大都是悄沒聲息的自選一處安頓,相互之間關係並不緊密,此次成立族老會,一方面是為了約束族人的行為,另一方面也是想將這股龐大的散在勢力凝聚起來。
從此以後,河北再無各分家,只有趙氏宗族。
為了慶祝這一幸事,趙秉安在祖宅裡大設喜宴,廣發請帖,邀請河北各勢力觀禮。
單單守備府一家,河北很多人都會嗤之以鼻,真正有名望的人家從不會與之交際,但整個河北境內的趙氏勢力匯聚到一處,那就無人再敢輕視。況且此次發帖之人乃是京都永安侯府的嫡出公子,首輔外孫,閣老姻親,此等身份,敢不給他顏面的人還真是寥寥無幾。
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三大衙門近百官員同時收到請帖,趙秉安將分寸把握的很好,他邀請的都是在從三品以下的官員,與接下來的鄉試關聯甚小且但又掌握著河北大大小小的實權,最是不能忽視。
整個河北官場霎時就熱鬧了起來,倒不是真覺得永安侯府有多高不可攀,只是一時間被趙秉安的大手筆給震住了,等到摸清來人身份之後,他們不由得聯想起蘇南官場的那場震盪,傳聞中這位可是在裡面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甚至有些小道訊息,這位在蘇南染的血能流成一條河。
當然官場傳聞向來是半真半假,趙秉安的年齡擺在那裡,河北各所司衙門真當他是回事的還是少數。眾人抱著的態度無非是當湊個趣,面上過得去就得了。
也有幾位,手上捏著這請帖發愁,他們都是蘇祈銘看重的學生弟子,年初剛調到河北來,這幾個月的功夫正忙著收攏手上的權柄,哪有功夫去赴什麼宴啊。再說,趙邵蘇三家相鬥之事早就在各黨派之間流傳開了,就算他們在河北也有所耳聞,此時這永安侯府的小子在北直隸冒頭,以他們的身份若是不出手,日後必會被人戳脊梁骨,最關鍵的是,就怕會惹得恩師心裡不虞,那就大大的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日塗家軍從蘇州城外撤退,陸冉為報攻城之仇,血屠近百兵卒,趙秉安勸解無果,只能任他妄為。隨後蘇南官場半數官員伏法,陸冉再開屠刀,在新任布政使趙懷珏授意下,滅口無數,刑部立案線索盡被斬斷,無奈只能以蘇州欽差所呈供狀結案,皇長子在蘇南官場所為此後成謎。
第133章
北直隸承宣布政使司參政府衙,年處仁正攜著一眾自家黨派的骨幹在書房裡商議如何處理這張守備府親自送上門的請帖。
“都說說吧; 該怎麼辦?”
“這還用問嗎; 把送貼之人掃地出門!不過是永安侯府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 也敢跑到河北境內來吆五喝六; 簡直是不知所謂!”
“肅卿,且消消火,有什麼值當動氣的。這趙秉安人就在北直隸,鄉試之前跑不了,咱們要想收拾他不過抬眼間的事,現下只是等著京城的回信兒罷了。”
這位轉運使心裡真沒把趙秉安當回事,他們這一屋師兄弟都是正兒八經的二甲進士; 治世安民靠的是自己手中這杆筆; 對那些舞刀弄槍的武夫向來沒有好感。尤其現在天下承平久矣; 除了北疆各軍團,地方駐軍不少都糜爛腐敗了,從另一方面來說,養這些大頭兵痞子就是徒耗國庫。
河北早些年尚好些; 因為臨近北方關隘; 守備戍軍還算有勇武之氣,可這些年北疆天天打年年打,河北境內卻連根異族人的毛都沒見著,久而久之,軍心便懈怠了。
三萬頹軍,便成了河北財政的一個大累贅。
而郭緒甫一入河北; 接手的就是一個山幹海淨,到處都是窟窿眼的亂局。
其中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就屬北直隸的守備府,簡直恨不得生啖了那群禍害頭子。
圈地、役民、報空餉,就沒有他們不敢幹的。拿糧庫都當自家後花園一樣,找個藉口就啃一口,偏偏事到臨頭都能拿出兵部的勘合護身,讓他想整治沒處下嘴。
不是不知道那一家子和永安侯府的關係,但實在是忍不下去。作為正四品的糧道(轉運使),郭緒還在戶部任職的時候就和那些武勳們打過交道,見過耍無賴的,沒見過這麼沒有下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