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南,天壇又修在東北沃河邊上,距離宮門也就五里地,大批人馬天矇矇亮的時候就出發了,趕到祭壇的時候正好能看到旭日東昇的景象,開始就是一個好兆頭。此時祭祀天壇下面,早就佈滿了禮部部署下的儀仗隊,準確的說是祀禮士,這些人一個個長得眉清目秀、俊朗不俗,身上穿著鮮豔的甲冑,手持長槍,分別佇立在祀天壇的三層高臺上,動作整齊劃一,好似雕塑般,一棟不動,看起來著實威武不凡。
乾封帝瞧著這些少年郎,很是欣慰,原本就微微牽起的嘴角都再上揚了幾分。前面隨行的頂級武勳瞧著,也自豪的把身板往前挺了挺,同時都不約而同的給禮部左侍郎邵大人遞了個“你很上道”的眼神。邵大人可不會在這時候搶自家上司的風頭,低頭理理袖角,往唐尚書背後躲了躲,反正他已經不顯山不漏水的把好給賣出去了,餘下的事應該和他沒什麼關係了吧。不過,這主意也不知道那小子怎麼想出來的,真夠可以得!
乾封帝在祀天壇下停住了腳步,只見他正了正天子冕冠朝天參拜九下,這才邁腳踏上第一階臺階。而此時,鼓樂齊鳴,祀樂高武起,臣民第一拜。
祀天壇真的很高,但其實只有三層,每一層以九遞進,尺寸不一。邁向第一層高臺的時候,隨侍在乾封帝旁邊的低等內侍和駐軍衛士就止步了,向兩邊退散。等到第二層高臺的時候也,朝中絕大多數官員亦停下了腳步,他們面向第三層高臺,垂拱而立,一言不發。
等到了第三層高臺,除了內閣諸老就只剩下乾封帝、東宮及幾位將將立起來的皇子了。
“開始吧。”身著金龍五爪紋衣蟒袍的乾封帝,神色略顫動地來口到。許多人都不理解當今為什麼現在就急著祭天,那區區幾件祥瑞根本不能搪塞住悠悠眾口好嗎,先帝當年求仙問道的時候,底下人這種把戲可沒少玩,陛下英明一世,怎得這次就被矇騙過去了呢。要是再等幾年,等江南的穀倉填滿了,北疆的蠻夷打幹淨了,那時候陛下再封禪泰山,那才名正言順啊。
乾封帝執掌乾坤那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下面的人是怎麼想的,可他實在是不想等了。當年他從父皇手裡接過來一個爛攤子,兵權被武勳把著,內政被朝臣架空,國庫內駑裡敗的乾乾淨淨不說,外面還欠了一屁股債。他從坐上那把龍椅開始到如今都整整十六年了,這十六年他兢兢業業,不曾懈怠過一天,都快把後宮的褲腰帶給勒斷了,才算是把賬給清了。現在天下各處承平,已有盛世之象,他提前幾年祭天,想來祖宗們也是不會怪他的。
餘光瞥向站在他左邊的太子,乾封帝的眉頭忍不住皺了皺,誰把太子的位置 安排的那麼近,太子是臣不是君,豈能和他共享一處!
第57章 祭天(二)
太子站在乾封帝身後,自然感覺到了前方遞過來的高深莫測的眼神; 他下意識的就想往後退; 但想想這場合; 還有身後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們; 太子咬咬牙,還是站在了原地,垂首而立,對其他的事視而不見。
乾封帝右側三步之後的誠王瞧見前面的情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父皇對太子愈發不耐了,只要再鼓動鼓動; 等東宮壓不住了; 弄出兩件錯事來; 到時候不用提,恐怕父皇就會起易儲的心思。
內閣諸位都老神在在的,對前方皇家幾父子之間的波濤雲詭視若未見。蘇閣老倒是想見縫插針的在皇帝面前表表心意,不過都被沈首輔雲淡風輕的擋了回去; 雖然心裡恨不得把沈一鳴這個人大卸八塊; 但蘇閣老還是款款而笑,極風雅的退回原位去了,他憋著氣,在心裡想“看你待會還能不能這麼從容”。
祭天一旦開始,一切就得按照流程來,乾封帝也不能因為位置這點小事就將祭天擱置; 這理由也不能對外說,畢竟東宮到底是儲君,事關國本,輕率不得。乾封帝接過司禮監呈上來的祭文,朗聲長念,國子監這邊早就做好了準備,帝音將落未落之時,《詩經。周頌》起,“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書聲琅琅,鏗鏘有力,一下就把氣勢抬了起來,烘托得天壇上乾封帝的身影愈發宏偉起來。
《詩經》能有多長,趙秉安他們連頌十遍也不過就三刻鐘,這已經是額外加長了,接下來,等乾封帝獻完祭肉,鋪上五穀,也就沒他什麼事了。只是,誰也沒想到,乾封帝居然讓誠王給他遞長著,簡直把太子的臉面當著全天下人的臉面踩在地上了。
一旁伺立的誠王也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壓抑住狂喜往前踏了兩步,不要小看這兩步,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