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別有心機地翻到戶律一卷,尋幾條有關家財的條律,後來終究怕被周敘識破自己的用心,忙翻了前面的來讀,。是這裡面,生僻字更是多,想猜都要費了勁,於是念得結結巴巴斷斷續續,有若一個方開蒙的童子一般。連續遇見了幾個生僻的繁體字,一下子便好似緊張,聲音越念越小,最後停下來,抿著嘴,念不下去了。
周敘果然沒有疑慮了,見她倒是大多字果真全認得,心疲乏:真正是難為她了,偏偏她竟是個女子。於是只讓她把書放下來,問道:“你怎麼想起要找這本書來?”
打死文箐也不會說出自己的目的:是想查查戶律,要看看關於分家方面有哪些條款,自己從裘訟師那裡得來的是不是有遺漏的。於是便支支吾吾地道:“早先便存了好奇,因歸家途中遇到的那個貴人——裘訟師,常常同我談起《大明律》,便想著定要找來讀一讀。前日,我身邊的丫環嘉禾提到一件事,讓我又記起這書來。”
她慢慢地講起了嘉禾伯母有一女兒,定了一門親事,卻不想是人家早年騙他們在先,男方竟是有身體殘疾,這馬上要過門了,她堂姐聞聽這事,便欲退親。對方便說他們這是犯了事,要告他們。文箐聽說這事,起了好奇心,就想翻《大明律》查個究竟,到底是男方堅持成親有理,還是女主退親有法可依。
周敘聽得她的話後,問道:“這書這麼厚,你曉得要在哪卷裡找?”
文箐抬頭,裝天真地道:“回伯祖父,孫女曉得,在戶律裡,查婚姻條例。”
周敘見她既懂事又有些不知世事,正是昔年自己少年求學時亦是這種勁頭,不禁又想起自己弟弟周復來,有些傷懷。道:“你丫環叫嘉禾?誰人取的名?”
文箐道是自己胡謅的一個,周敘倒是頗為讚許地點了一下頭,此名甚好,意含家中五穀豐登。“她家的事,伯祖父自會差人去打理。你終究是女子,就算是通讀了這些律法,也不可拋頭露面去替人討個公道。”
文箐有些興奮難抑,再略帶些羞赧,欣喜地道:“太好了孫女替嘉禾謝謝伯祖父。幸好有伯祖父在,伯祖父最英明瞭,若不然,孫女我……”
周敘一見她竟直接拍自己馬屁,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既有心向學,日後只管來這看,有不懂之處,便可馬上問你大哥文筵……”周鴻這一房,如今只得了文箐姐弟,周敘對他們亦大方起來。
文箐再次感激地道謝。沒想到,弟弟這“偷”書,竟給自己帶來這莫大的好處。自己不就是怕為了太招人眼,女子看這些書,會讓魏氏或其他人說三道四,才讓弟弟偷偷地把書帶回屋裡嗎?如今好了,周敘一句話,便可以將這些全都不管了,還能公然進入到這裡來看書。太好了
周敘又翻開書,拿了幾條律法,考較了她是否真懂。文箐自然是十分裡只講得出五六分來,其中有二三分是真有意保留,另有二分卻是古今大不同,聽周敘說起來,才發覺自己看書與他們看書,在理解上,果然有差異的。
說得這般,便不可避免地又提到了裘訟師,周敘也讓她再次講起了歸家時的一些事。文箐這次卻與在魏氏面前不同,十分有意地把自己賺錢一事放大了。幾次說到沒有錢時,要忍飢挨餓,雖有貴人相助,但大多是最終得自己想法子來過難關。
周敘對她這點,不依仗貴人,力求自給自足,不怨天尤人,很是贊同。竟是半點兒沒說文箐不該為此去販賣,先時他認為商人就是重利的,故而也反感周騰其人其性,只是到得侄孫女這兒,他卻道是:非不得已而為之。
只是他下這個判斷的同時,文箐亦在總結:“不是孫女妄言,孫女認為錢財這些身外之物,只要用心,便可以經營得來,維持生計,不是太大的難事。”
若是旁人,此時定要說她講大話了,可是她說到最後,卻連周敘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好似這些在她來說,還真不是難事。他只道這是經歷波折多了,孫女早就是半個大人了。
文箐卻是在想為自己分家後,好謀求自立門戶,在周敘面前要預防針呢。也不知這老頭到時同意不同意。
文箐接著一臉苦惱地提出來,自己有一個難事,又怕自己說出來,會連累伯祖父生氣煩憂。
周敘得她這句話,自然只能說:你且說了,便是你做錯了,我不生氣,但該罰的還是得罰。
文箐這時同他講起了小黑子孫豪送的錢財,又道是自己當時收下來的時候,實是迫不得已,而且也不知內裡物事,只道是尋常一些點心或者小禮物類的。
文箐同孫家人相熟,並由其護送到杭州,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