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等人的聲音忽遠忽近地從廳堂中傳出——
客廳裡,韓攻招待著客人,仍是那副心不在焉地樣子,慢悠悠捋著鬢角那一束尤長的頭髮,聽表兄謝惟說話:
“賢表弟,這次我們從陳郡來得倉促,還不曾在官邸安頓落腳,便沒有及時上門道謝。若非你出手襄助將那隆通寺和裴轍一網打盡,為兄如今還不能得官呢。”
韓攻不置可否,剛好采薇和白素上來奉茶,采薇提著壺,白素擺茶盞。韓攻道:“喝茶。”
謝惟是個聰明人,看韓攻彷彿並不喜歡提起這件事,馬上轉了話題:“我們這次來原打算暫住在官邸,但不巧遇上官邸漏雨正在翻修;我一個男人隨便住沒甚麼講究,小妹卻多有不便,姨母好心道可以讓小妹在府上借住,我們不勝感激。就是希望沒有打擾到賢表弟。”
說罷頗有深意地看向在座的另一位女子。
那姑子正是先前那位藍衣美人,謝家的嫡長女謝冰卿,她長相嬌豔,但從進屋到現在卻不曾笑過一笑,姿態端得極高。
謝冰卿神色淡淡:“阿兄,看來人家並不歡迎,你又何必故意套近乎。”這話卻是說給韓攻聽。
白素聽她口氣,總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舊怨似的。
韓攻還未說話,又有一青年搶著站了起來:“怎麼會呢!”
他是一同前來拜年的堂兄韓瑜,他的父親和韓攻的父親乃異母兄弟,和謝家勉強攀個遠親。
韓瑜早就聽聞謝家大小姐才貌雙全秀外慧中,在陳郡一帶便是世家子弟們夢寐以求的才女佳人,今日一見果然風骨出塵,頓時好感倍增:“卿表妹和惟表兄肯在這裡住,正為韓園增光添彩,豈有不歡迎的道理。早就聽聞卿表妹琴棋雙佳,剛好我也是一個愛好手談之人,正想要請教呢。”
韓瑜那熱絡過勁兒的態度,使得坐在他身旁的妹妹韓眉面色不悅。她心不在焉去拿茶盞假裝喝水,剛好白素來續茶,兩人一碰,韓眉手裡的茶淋了白素滿頭。
韓眉一愣,遷怒起來:“你沒長眼呀,丁點大就出來沏茶,桌子這麼高,你夠的著麼!自己多大能耐心裡沒點數麼,別不知天高地厚!”
她口中吼的是白素,卻教韓瑜黑了臉。
☆、雕蟲小技
011
白素抹了一把臉上水漬,屋中眾人衣袂突然飄起!
在場無一人懂武功,便不知白素髮怒時,流動的氣場足以掀翻屋頂。采薇只道是從外面吹進來,急忙跑去關門關窗。
韓瑜一邊按住飛起來的飄帶,一邊責怪韓眉:“你發什麼脾氣,這是韓園,不是自家,咱們是客人,休要讓主人難做!”
韓眉掖了裙襬坐著,負氣不語。韓瑜呀韓瑜,你也知道要臉,跪|舔的時候怎麼不知羞恥。
這時,主人韓攻發話了:“來了都是客,既然都在這了,堂兄也留下了多住幾日罷。”
韓瑜一聽轉怒為喜。他奉父親之命來拜年,原本隔天就走,韓攻這樣一說等於留客,他又多了幾日能在韓園逗留的機會,忍不住看一眼對面的謝冰卿,心癢難耐。
這話謝惟聽了也順耳,既然韓攻用了個“也”字,便表示已經同意謝冰卿住下。他也看一眼妹妹,謝冰卿面無表情。
韓攻又道:“小東西下去換件衣裳。”白素得了令,退下堂去。
暖簾降下來了,白素踏出門去,屋中狂風戛然而止。
韓攻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捋了捋被吹亂的頭髮。
……
午膳過後,謝惟陪著妹妹將行李安頓好,然後離開韓園。
謝冰卿去送他到門口,分別前,謝惟立在巷子口,語重心長叮囑妹妹:“小妹,你知道為兄讓你留下的良苦用心吧?你也放下架子,別那麼冷眉冷眼地對著他,縱然你有再高的美貌和才華,哪個男人喜歡看冷臉呢。”
謝冰卿神情淡淡:“難道還要我貼著他?他早就不是什麼廷尉了。”
謝惟旁顧左右,見沒有人外人:“朝廷裡有風向,皇上要重新啟用師昀表弟。”
謝冰卿不喜反怒:“當年他同安陽公主弄得不清不楚,如今才來打我的主意,我謝冰卿絕不可能主動去求著他!”
“那你也不能怪他,他也是迫不得已,皇帝嫁女,誰敢不從,何況他不是沒做那駙馬麼?”謝惟笑道,“事情過去那麼久,何必耿耿於懷;你們已經錯過一次,不要再錯失第二次了。為兄還是看得出,他對你是另眼相看的。”
謝惟走了,韓園的丫鬟們忙著收拾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