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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下江南”,名為“親征寧王宸濠”,其實是任性來玩一趟,一路騷擾,無所不為,以至於有幼婦少女的人家,無不是白晝閉門,夜不安枕。這一次聽說皇帝南巡,雖知道不會成為明武宗第二,但天威不測,又聽說江南總督有拆民居、闢蹕道的主張,但是由新任湯巡撫壓了下去,到底不知道皇帝的意向如何?萬一龍顏震怒,總是百姓遭殃,所以跪香之際,還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

現在看皇帝是這樣和顏悅色,好得令人不能相信;然而不信亦不可,事實擺在那裡,皇帝欣悅的笑容是裝不出來的,就算能裝得出來,也教人感激涕零;想想七品官兒的縣大老爺是如何威風,就知道皇帝的笑容多麼寶貴了。

皇帝是真的高興,因為他此來就是要收服民心;而民心向背,已經非常清楚了。他在想,如果不是湯斌堅持不拆民居,那麼他今天到蘇州來,就絕不會受到這樣的愛戴;即令自己有愛民之,依然不能為百姓所瞭解。照這樣說起來,湯斌實在應該獎勵,應該重用。

於是,皇帝特賜湯斌御書狐裘的蟒袍、美酒;並撤御撰命太監送到巡撫衙門。

等皇帝巡幸了拙政園、瑞光寺,駐蹕織造衙門;第二天啟駕,又命湯斌隨扈至江寧。

在御舟中召見,除了垂詢江蘇的政務以外,皇帝還問起幾個人,第一個是蘇州織造曹寅。

“臣到任未幾,與曹寅只見過一面,所知不深;”湯斌據實回奏:“聽人說起,曹寅居官,頗能實心效力,對地方亦沒有什麼騷擾,平時頗好翰墨,結交的名士甚多。”

結交名士,原就是皇帝交付曹寅的任務之一,因而皇帝又問:“蘇州的名士,可是跟曹寅常有往來?他們的感情怎麼樣?”

“臣對此並無所知,不敢妄奏。”

皇帝點點頭,嘉許湯斌肯說實話。“熊賜履呢?”皇帝問道:“近況如何?”

熊賜履也是理學家,頗得聖眷,但他的理學還是在口頭上的居多,遇到利害關頭,不免露了狐狸尾巴——康熙十五年,與索額圖、杜立德同為大學士;有件陝南總督的奏疏,熊賜履“票籤”錯了,深恐為皇帝所譴責,為求彌補,撕了一張屬於杜立德所用的“票籤”改寫,把原來的草簽嚼爛了吞在肚子裡。他這樣做法,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哪知為一個在旗的內閣中書所發覺;等杜立德追究其事,那內閣中書說出實情,杜立德大為不滿,告訴了索額圖,面奏皇帝,交部議處。

吏部議奏:“熊賜履票籤錯誤,欲倭咎同官杜立德,改寫草簽復私取嚼毀,有失大臣之體,應革職。”皇帝雖對熊賜履的印象不壞,但他深知任何曠古絕今的賢主,只要不重視法紀,偏聽袒護,就絕不可能出現盛世;因而以異常遺憾的心情,批准了吏部的奏議。

熊賜履罷職以後,不回湖北原籍、僑居江寧;皇帝寬厚,命江寧織造常加接濟;此時問到湯斌,也是一番念舊之意。

湯斌到任不久,而且還未到過江寧,自然不會了解熊賜履的近況,照實回答。皇帝便又問起另一個人。

這個人叫于成龍——同時有兩個于成龍,而小於成龍曾受老於成龍的提拔。老於成龍字北溟,是山西永寧人,明朝崇禎年間的副榜,順治十八年赴吏部報到選官,選上了廣西羅城知縣。這個地方在萬山叢中,瘴癘甚烈,而且都是瑤人、苗人,擴悍無比;以前是化外之地,新近才隸人版圖,四十五歲的于成龍,是羅城破天荒的一個縣官,自然也是破天荒的一個漢宮。

于成龍持著孔孟,行必忠,言必信,所以蠻貊之鄉,居然能大行其道,農田水利,教育社倉,次第興起,在官七年,與瑤苗相親如家人父子。

康熙六年,于成龍以總督盧興祖特薦,升任四川合州知州;四川經明末之亂,張獻忠殺人如麻,幾千里人煙蕭條,合州老百姓只有一百多人,賦額只有十五兩銀子,而大兵過境,供應浩繁;這樣一個地方,于成龍有本事在一個月以後,能夠增加到一千戶人家,免搖役,辦農貸。搞到欣欣向榮時,他又調了差,這次是當湖北黃岡同知。

同知是武職文官,手下有兵,職司治安;黃岡有一處岐亭,出強盜,白晝行劫,肆無忌憚,歷任同知都無法捕治,于成龍化裝成一個乞丐,深入盜窟,共同生活了十幾天,把他們做的案子、藏匿的處所,打聽得清清楚楚。回到衙門,發兵逮捕,如甕中捉鱉,捉了來審問;叫強盜抬頭看了看,才知道是一同起臥的那個“乞丐”,自然不須狡賴。經此一治,黃岡就再無強盜立足的餘地了。

康熙十三年,于成龍署理武昌知府,遇上吳三桂造反,大軍征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