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看來,悔無及矣。”
四姑娘忙安慰石達開道:“爹爹不必傷感,且請保重身體要緊。不是做女兒的,直到此時,還要埋怨爹爹。爹爹不聽錢軍師之勸,固是大大失著。就是不贊成女兒的阻止入川之計,未免太覺負氣。現在事已至此,快請爹爹趁早單身走出,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存身。女兒還有一句最後的忠告:天國自從東北二王,自相殘殺以來,已現不祥之兆。錢軍師的本領,真正的不下諸葛武侯。他的一走,天國無可救藥,已可顯見。”
歐陽柄鈞說到此處,忽朝曾國藩和彭玉麟二人一笑道:“那個四姑娘,她還稱讚姊丈,雪琴京卿和左季帥三個為清朝三傑呢。”
曾國藩連連搖頭慨嘆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古人之話,確非空論。就以這位四姑娘的才具見識而論,何常亞於我們鬚眉。倘若命她獨當一面,古時候的那位梁夫人,未必專美於前呢?”
彭玉麟也皺眉的說道:“四姑娘倒是我們的一位知己。話雖如此,我們自從軍興以來,轉眼之間,已經整整十年了,大敵尚未平靖,朝中又在多事,不免為痴兒女子所笑矣。”歐陽柄鈞道:“雪琴京卿和姊丈兩位,我敢說一句,太平天國的四個大字,一定消滅在你們手裡的。我這個議論,倒並不是拾那四姑娘的牙慧。現在姊丈、雪琴京卿和左季帥三個人的輿論很好,遲早之間,自能收拾這個殘局。”
曾國藩不答這句,單問歐陽柄鈞道:“這末當時的石達開,究竟可肯出亡呢?”
歐陽柄鈞搖頭道:“這倒不知,兄弟連那四姑娘的下落,也探不出。方才所講的事情,大半就是民間的謠言。官家自然不肯承認此事。”
彭玉麟道:“照我的眼光看來,四姑娘既未捉到,石達開遁跡峨嵋的說話,或者非假。”
曾國藩聽了,反而不敢即下斷語。他們三個又談了一會,也就各散。
第二天,歐陽柄鈞怕誤限期,便辭別了曾國藩,自往北京辦理引見之事去了。曾國藩又和彭玉麟兩個,商議了一天的軍事計劃,方讓彭玉麟回到湖口。
這年的十二月裡,曾國藩連得各處捷報:第一是曾國荃進兵安徽蘆江縣,連克泥汊口,神塘河,東關等等要隘。軍威所至,勢如破竹。並奉到大行皇帝頒賞遺念衣服一箱。第二是鮑超破賊於青陽地方,斬殺首級六千餘。第三是楊載福、塔齊布、張玉良等等,分別擊平江西邊境之賊。第四是左宗棠破賊於大鏞嶺。曾國藩自從帶兵以來,只有這次最是高興。度歲之後,二月中旬,又接到左宗棠於初九那天克復遂安縣,說是可以從此打通運米往浙之路。沒有幾天,又接到曾國荃於二月十五那天,破賊於安徽的桐城閘。三月初上,又接到彭玉麟奪回小孤山之信。
並附詩一首是:
紅巾遍地受兵災,青鎖眉峰久不開;十萬軍聲齊奏凱,彭郎奪得小姑①回。
四月初上,曾國藩又得各處的捷報:一是劉秉璋、徐春榮,逐走河南的偽來王陸順德。二是左宗棠連獲勝仗於江山、常山之間。三是曾國荃克復金柱關、東梁山、蕪湖等縣。四是李鴻章令劉銘傳進兵於江蘇南匯縣的周浦鎮。五是李鴻章的兄弟李鶴章率同洋兵向齊文、華爾等人,大敗賊兵於上海徐家彙等處。斬首三千人。
不料十二月裡,忽接曾貞幹因傷歿於安慶軍次的噩耗。曾國藩一得此信,竟把一年來的高興之事,統統付諸流水。趕忙漏夜趕到安慶,一見曾貞乾的棺木,哭得直至暈去。幸虧郭嵩燾幫同救醒,即在軍次開弔。不久奉上諭,說是曾貞幹立功甚多,予諡靖毅,並準於本籍及死事地方建立專祠。曾國藩見了此旨,心裡稍覺安慰一點,乃於同治二年正月二十八日,由安慶東下視師。
及至蕪湖,忽聞天國丞相孝天義,朱衣點二人,各率大軍五萬,圍攻常熟,異常危急。疾忙諮李鴻章遣派大兵救援。三月底邊,李鴻章始將孝天義,朱衣點二人擒獲,就地正法。
又過幾天,奉到曾國荃升署浙江巡撫。左宗棠升補閩浙總督的上諭。回到安慶,急替曾國荃草摺奏辭。上諭不允所請。曾國藩不得已,只好函知曾國荃暫時受任,且俟大局平定再辭。曾國荃因見朝廷恩養有加,立志報國,乃率李臣典、蕭孚泗、郭松林、郭嵩燾,直攻金陵。那時歐陽柄鈞,業已奉旨發往江蘇以道員候補,也在曾國荃的軍中,充當糧臺之職。
四月下旬,曾國荃連克南京的雨花臺,以及聚寶門外的石壘九座。無奈太平天國的天皇,因見金陵地方,萬分危急,飛檄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賢,各率大軍二十萬,有意往來於浙江、江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