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比較模糊,但對張推官來說,這是個很有指向性的詞——在他們的行內話,倘若覺得誰“樣子不對”,就意味著這個人跟普通路人隔絕了開來,不是作奸,便是犯科,總之,身上有事。
給馬喂吃的一般是車伕的職責,如果一道跟著的小廝愛馬,給喂個糖加個零食什麼的也沒什麼,可假如這個小廝是以一副“樣子不對”的形容去喂的,那,就有問題了。
張推官的臉色凝重起來,但保險起見,他還是多問了一句:“怎麼個不對法?”
李全低聲道:“他喂的時候眼睛是對著馬,可眼珠子卻在左右晃悠,像是很警覺,在留心周遭的樣子。”
喂個馬有什麼好警覺的?
張推官手握成拳,思路電轉,過往一幕幕在心中飛過。
有些線索,其實一直就擺在那裡,只是缺了一條連線它們的線而已,今日發生的種種,便是把這條線遞到了張推官手中——
☆、第36章
魏國公曾說,你家的事鬧出來,我府裡這個慌了神,探頭探腦地亂打聽,露了馬腳——這個口氣不會是說下人,而明顯是某個不爭氣的子侄輩;
事發之後,張興文連著好些天往徐四的詩會上跑,他為什麼去?因為他心裡有鬼不敢回家,那麼延伸一下,徐四為什麼開呢?當然這是他歷來的愛好,可往深裡想去,掩蓋在這之下的是——他和張興文一樣,也是在外流連;
再來便是這次奇怪的登門,不管是魏國公讓來的也好,還是徐四公子本人願意來的也好,他出現在這裡都顯得太牽強了,可假如說,他就是牽機的初始來源,國公府的那樁命案出自他手,那麼他知道張家同樣出了牽機奇案,雖然事情始末及處置結果已經公佈出去,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但徐四仍舊想來親眼看一看;他未必不知道自己來得蹊蹺,可這種心理,他就是控制不住,因為這出於人性本身的弱點——這麼想的話,是不是就有其合理性了呢?
魏國公府遠不同於張家,不但家族是世族,連下人都是世奴,徐四是魏國公親子,能到他身邊伺候的必然是家生子,這種下人外人是極難收買的,這不單是錢的問題,撇開世代養出的忠誠度不論,家生子一犯事牽連的是一大家子,一般又都是圍主家而居,想跑都跑不及,聯想到國公府的那名受害者是世子的姬妾,那麼有這個威懾力能收買得了徐四的小廝的,又還能是誰呢?
以上每一條單獨出現時都算孤證,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也引不起人注意,可當它們由同一條線串起來能彼此互證時,那答案如何,已是明擺著的了。
李全見張推官久不發話,微有焦急:“老爺,怎麼辦?我是直接去拿下那個小廝還是悄悄告訴徐四公子?我先前去找老爺時順帶也看了和老爺同桌的四公子一眼,他神色裡有點不耐煩了,看樣子未必會留到席終,說不定很快就走了,這要是他從我們家出去出了事,對老爺可不利啊。”
“……”張推官手掌在袖中握緊,下了決定,道:“不必,你就當什麼都沒看見,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李全愣了:“啊?”
張推官從齒縫裡擠出聲音來:“老三若要去送他,你也不必管——如果徐四走時,老三沒留心,你想法讓人提醒他一聲,裝作不經意的,別落痕跡。”
今日是老太爺的壽辰,若非萬不得已,張推官並不想選在此時,可一來像這種不必背一點嫌疑的機會實在難尋;二來更重要的是時間太緊,張興文是個男人,不是姑娘,壽宴之後,他不能一直把他關在家裡,錯過這次,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好好設計差不多的局面了。
李全:“……好。”
他雖對張推官忠心,畢竟不是個木頭人,行動裡就露出遲疑來,張推官看出來了,便給他透露了一點:“那是國公府內部的事,與我們無關。至於老三,他在外面亂來,恐將禍及全家。”
李全先已猜測張興文是犯了什麼事了,此時一聽竟如此嚴重,張家要被禍了,那他能得什麼好?立時道:“老爺放心,交在我身上。”
他抹把臉,無事般走了。
張推官的手掌緩緩鬆開,撥出口氣,心中默默道:若是他所料不錯,那就……看天命罷。
他返回席中,不一會,徐四果言有事提出了告辭,以張興文的地位排座的時候他到不了主桌,在另一桌上,離他們這邊還有點距離,張推官也不分神去看,笑著目送徐四離開,過一會,張興文那邊不知是自己留心到的還是得了提醒,飛快跟了出去。
張推官按下心中突地一跳,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