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客人們,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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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張興文對徐四公子的巴結勁,當然不可能是在門口送一送就能滿足的,那怎麼能體現他跟徐四公子的關係呢?宴席上沒能跟徐四公子坐一塊,錯過了那麼好的露臉機會,此刻為了彌補回來,他恨不得能把徐四公子一路直送回魏國公府去,最好徐四公子再請他進去坐一坐,這才能稱上他的心意了。
因此雖然徐四上了馬車,出了這條巷口,他仍跟在旁邊陪笑找話,徐四其實挺不耐煩的,他跟張興文這種貨能有什麼話說?但這時張興文算是代表主家來送他的,他再瞧不上他基本的禮貌得有,只得不時敷衍兩句,也不便放下車簾。
眼看馬車出了巷弄,拐上街道,張興文竟還沒有要轉頭回去的跡象,徐四終於忍不住了,扯著嘴角勉強笑道:“不勞你久送了——”
異變便在此時驟生。
徐四這輛馬車是雙馬所拉,兩匹馬一樣的毛色油亮,身形矯健,一望便知是良駒,此時左側那匹馬不知怎麼,忽然發出一聲淒厲長嘶,跟著前蹄離地,高高人立而起,車廂因它的動作而向後一傾,徐四不及防備,一頭撞到了車壁上,好在此時車行速度慢,他撞得不算重。
“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一聲斥責剛出口,那馬又是一聲長嘶,雙蹄落地,抽風一般奔了出去,右側那匹馬本沒問題,被這麼一帶懵了,跟著發足亂奔,兩匹馬開頭奔的方向不算完全一致,便在街上左右亂竄起來。
這條街南北走向,仍處於官署群內,沒到繁華的前街,此時這個時辰又剛過午飯,街上沒什麼行人,便有三兩個見著那馬先前不對勁的動靜也早貼著路邊躲人家屋簷下去了,因此倒沒傷著路人——除了一個張興文,他是貼著馬車走的,馬車初始開始失控,情形不算嚴重,他還覺著在徐四公子面前表現的機會到了呢,趕上去攔,那馬噴著響鼻,立起來便踢了他一腳,那一腳看著是隨意踢出去的,可馬全身最有力道的便是四蹄,何況這又是匹瘋馬,這一腳捱上,張興文都沒來得及感覺到什麼,向後直摔出去,腦袋砰一聲砸在了石板路上,痛快地暈了過去。
此時沒人有空留心他,徐四和小廝在馬車裡被撞得東倒西歪,慘叫連連,坐在前面的車伕滿頭大汗,勉力想控制著突然發瘋的馬,口號鞭子全上了,卻是全不奏效,倒是兩匹馬雖則一個發瘋,一個沒瘋,畢竟是一樣的動物,終於找著了彼此間的步調,聯合一致,飛一般往前方奔了出去……
兩三個受驚的路人劫後餘生,怕那瘋馬去而返回,匆匆忙順著反方向跑走了。
張興文靜靜地躺在地上。
打前方不遠處的一條窄巷裡探出了一個頭來,左右望了望,又望了望,見四下無人,貓著腰飛快跑了出來。
——如果張興文醒著的話,應該就能認出,眼前這個滿臉黑灰、一身短打穿得好像在碼頭上扛貨的小子,正是曾抱著他大腿求救卻被他裝傻無視掉的洗墨。
洗墨離開張家時雖恨張興文,其實不過一時之氣,他要是如李全所說,能另找個營生,日子重上正軌,那慢慢這口氣下去,也就過去了,至多想起來罵張興文兩聲,不至於真要對他怎樣;可糟糕的是,他連著找了幾個營生都沒幹長,他給張推官做書童時多舒服,不過看守打掃,再給伺候個筆墨,沒重活,還體面,府裡比他大著好幾歲的小子都攆著他叫“哥”,出去外面哪那麼容易找到一般待遇的?
不順一回,洗墨就要恨害他丟飯碗的張興文一回,幾番下來,他對張興文的恨意越疊越深,終於徹底鑽進了牛角尖裡,差事也不找了,直接跑回來偷偷盯著張興文,必得把這仇報了才能心甘。
守了好些天,終於等著了這個機會,洗墨心裡激動不已,墊著腳步跑到近前,見張興文還昏著,毫不猶豫從懷裡摸出片鐵片來,往張興文臉上便是一劃。
那鐵片的邊緣叫他磨得鋥亮,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鋒利度絲毫不讓匕首,這一劃下去,自眼角到嘴角,登時開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你壞我的差事,我就壞你的前程,頂著這麼張臉,我看你還怎麼去考科舉……”
洗墨心中解氣極了,舉起鐵片又要劃他另一邊臉,忽見他腦後慢慢流出了鮮紅的血液來——這血先已開始流了,只是被他髮髻擋著,此時血液聚整合灘,往外流出,洗墨才見著。
——怪不得這麼一道口子劃下去,張興文沒有一點動靜,哼都沒哼,他這不是死了吧?
洗墨興奮的情緒一下涼了,他只想給張興文使點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