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資訊來了。
這鑰匙原來在紅櫻手裡,且她話裡透露出的更重要的一個訊息是——她居然識字!
一個貌美、識字、能管賬的丫頭,可以想見她本來一定很受重用,葉家長輩陸續逝去之後,也是她陪著千里迢迢過來投奔舅家,現在她犯了這麼不可說的事,鍾氏還是肯讓她見自己一面,大概就是看在這份曾有的情分上罷。
可惜世上忠臣難得,忠僕一樣難得,主弱僕強,沒有相應約束之下,如紅櫻這般心思活絡而又還有兩分資本的,終究是慢慢離心,拋開主家只為自己打算了。
暫且拋開那些不提,不管紅櫻人品怎樣,她在個人能力上還真有一套,原主同意借出去並且不打算要了的東西,她還偷偷留了一份名錄,這份名錄對珠華來說當然很有用,不過她因此而有了一個衍生問題:“東廂房裡的東西都是你管著的,那你想做手腳的話,應該也很容易吧?”
“姑娘,我能做什麼手腳呀?”紅櫻急急辯解,“東西雖由我管著,可當初我們來時有一份最明白不過的清單,大老爺派去的人和我們家的人一同清點的,如今單子保管在大老爺手裡,我摸都摸不著,如何往裡做什麼手腳?——我會記下姑娘以前借出去的東西,也正是怕以後對賬時對不上,有什麼說不清的再賴到我身上,我一個丫頭,如何賠得起?”
原來是賬物分開的,這確實還挺科學。珠華點點頭,鑑於紅櫻一開腔就給了這麼多訊息,珠華不吝於鼓勵她一下:“好,是我誤會你了,你繼續說,還有哪些可以告訴我的?”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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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的對話在繼續,此時汪知府宅裡,同樣也有一場小姐與丫頭的對話。
汪蘭若剛從正房請安回來,她有些心神不寧,因為先前請完安要走時,她聽到僕婦來跟汪太太稟報張興文受傷的事,她就站住了,躲在簾後偷聽了一會。
跟她一道去的丫頭香雪站得遠些,但也聽見了一兩句,嚇得不輕,等回了房,立刻把小丫頭趕出來了,只留下另一個大丫頭香雲,然後苦勸汪蘭若:“姑娘,快饒了我們吧。姑娘愛什麼別的吃的玩的,我們都能依從,便是太太不讓,我們是姑娘手底下的人,願意聽姑娘的話,擔點風險也不怕,可張家那個——那是要命的啊!我怎麼勸姑娘愛惜自己,姑娘都不肯聽,如今只好求姑娘可憐可憐我們,看在我和香雲打小陪著姑娘長大的份上,別再惦記那些越禮的事了,給我和香雲留條命罷!”
原本有點茫然的香雲聽出頭緒來,大驚失色:“什麼?姑娘又和那個人瓜葛上了?!”
——是的,汪蘭若同張興文有情的事,她身邊兩個貼身服侍的大丫頭都知道,這等私隱,可以瞞父母瞞天地,但再瞞不過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混在一處的身邊人。
兩個丫頭面軟,發現的第一時間被汪蘭若哄住了,後頭再想說,怕汪太太追究連帶責任,就有些不敢說,一拖二拖,拖了幾個月下來,唯一還算慶幸的是自家姑娘畢竟是官宦之女,長居深閨,出行不方便,找不到多少機會能和那賊子相見。她們現在就天天跟滿天神佛亂許願,希望姑娘趕緊清醒過來,對那賊子淡了,重新做回規規矩矩的大小姐。
汪蘭若恍若未聞,由著香雪說了那麼一大串,她一開口,卻是問道:“你聽見了沒有,褚婆子說,張公子不知得罪了什麼人,臉面叫人毀了,從眼角到下巴,好長的一段,險些連眼睛都沒保住。”
香雪快哭了:“姑娘,他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提的,您快忘了吧!”
汪蘭若不理她,皺著眉,仍舊只顧問自己的:“你說,那得是什麼樣呀?是不是很痛,還能治好嗎?我要是能找個機會看看他就好了。”
香雪這下真哭了:“姑娘,這不可能的,您別再胡思亂想了。”汪蘭若要去張家不難,可她哪有理由往張興文的屋子裡去啊?這要是偷偷去,被太太發現了,她和香雲一個也跑不掉,被髮賣出去都算好的了,恐怕得活活打死。
旁邊的香雲也是心驚肉跳,但她又模模糊糊抓到點頭緒,就上前兩步:“姑娘,您要知道他傷的是什麼樣子,這不難,用不著親眼去看,我現在就能扮給姑娘看。”
她快步往妝臺去,開啟裝胭脂的白玉小盒,手指伸進去狠狠挖了一坨,按到左邊臉上,自太陽穴一路往下畫了條長長的鮮紅的線,而後猛一轉身:“姑娘,大概就是這樣。”
胭脂畫出來的痕跡當然無法媲美真正的鮮血,但屋裡光線沒外面那麼強,略微昏暗的背景下,面板素白的香雲依著妝臺一轉身,臉上多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