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王毅。”
“末將在!”
“你人性子隨和,腦子也最靈活……但是我死之後,你不能……接我的班。因為你想的……太多。還有應興……你跟隨我的時間最長,忠心可鑑……可你……卻也不是做一軍首領的料。所以你們……兩個都不行。”
應興和王毅齊齊點頭,都是眼圈發紅。
管休望了望其他人,最後目光停留在門口的方向,輕聲嘆了口氣:“王賁……是好的。但做事容易意氣用事,可好在聽勸。”
說著管休回過神,吃力的抬起雙手,一邊一個握住王毅和應興,語氣認真,眼神堅定:“所以……咳咳……我把他和居庸關五萬守軍……託付給你們兩個。……拜託了!”
應興和王毅兩個對視了一眼,看著握著自己的管休的手,心頭又是一酸:昔日持劍拉弓的手,今天竟如此柔弱無力。彷彿下一刻它就會自己垂落下去。
“將軍放心吧。有我們在一日,必定不會辜負您所託付的!”
好一會兒,兩個人才在管休溫和而虛弱的目光中聲音沉啞的應了聲。
管休放心地合了閤眼睛,躺會榻上,語重心長說道:“記得你們今天的話……不要爭吵……不要內訌。有什麼事情可以商量著辦。管休一生看夠了同室操戈……看夠了兄弟相爭。我不想在我死後,自己舊部裡也出現這般情景……”
“殺敵未滿三千,自損已耗八百……這是罪過……”
管休說完,疲憊地合了閤眼睛。再睜開時,卻陡然顯出一抹亮色。幾個知道情由的將領或仰頭止淚,或低頭遮掩,誰都不忍再看管休。
管休卻忽然出聲說道:“扶我起來。”
應興和王毅一愣:“將軍!”
“扶我起來!我想看看我手下的將士們。”
應興咬了咬唇,最終和王毅對視一眼,狠下心,招呼門外親兵,抬榻出門,讓管休檢閱三軍。
只是床榻將近三軍軍陣時,管休卻固執地要求起身站著向他的部下問候,作別。
應興一下子攥緊拳頭,抿著嘴和王毅一道把管休攙扶在肩,在走了一段以後,管休推開兩人,身子微微打了個踉蹌,又執拗地挺直肩背,目光柔和地看向底下眾人。
料峭寒風吹過,天空又開始陰沉地飄起雨雪。
管休聲音很輕,語氣很柔,話的內容卻帶了著滿滿的決然鏗鏘:
“你們……是我見過的最英武的將士。管休有你們為同袍。今生,足矣。”
“若有來世,管休仍願與諸位,攜手並肩,共浴敵血!”
說完管休有些艱難地抬起手,指指關外方向,又指了指腳下土地:“管某今日有一事將託諸位:別讓外面那群人,汙了管休的安眠地。”
說完管休對著數萬將士緩緩地長揖到底。再抬頭,管休臉色已經一片慘白。
底下成片成片計程車兵眼光水汪地看著管休,臉顯茫然,像是被家長拋棄的迷路的孩子。不少年齡小的已經有哭出聲的,其中一個十四五歲模樣的孩子仰臉看著管休,聲音無助:“大人,您不要我們了嗎?您要拋下我們了嗎?”
管休身子僵了僵,轉身看著應興等人平靜地說道:
“我死後,不必歸葬潁川。”
“就在這居庸關前,以後日夜,我陪著你們。我想親眼看著你們驅逐外寇,安定江山。”
應興等人驟然睜大了眼睛。應興更是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潁川,恐怕除了子龍將軍沒人知道那裡對將軍來說意味著什麼。那裡生他,養他,有他十幾年未見的家人,有他曾心*的姑娘,甚至還有他曾經送信託付的人。可是如今卻……
應興轉頭看向轅門,頭一次怨恨徐州離幽州的距離,怎麼就這麼遠,文勇那小子怎麼就這麼慢?怎麼還不把子龍將軍請來?
管休說完這些,底下的人就一下子沉默了聲音,卻只是片刻,哭聲就驟然變大。
管休強撐著身子,把一隻手搭在了王毅肩上,用另一隻手衝著將士們搖了搖,做了個輕描淡寫的告別姿勢,然後就由著王毅緩緩地把他攙扶下陣臺。
當天子夜的時候,居庸關南門被半夜叩響,日夜兼程,一身風塵僕僕的趙雲總算在管休離世前趕來了居庸關,只是當他急火火地走到管休榻前時,管休已經進入彌留時候。
許是天有不忍,趙雲聲音哽咽地在他榻前喚了幾聲的兄長後,管休終於是睜開了眼睛,雙目迷濛地看了看趙雲,輕笑著嘆了口氣:“文勇……終於……還是去請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