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也倒了下去。
爐裡燃著香,香氣清雅。窗外暮色已很深了。
高立張開眼,目光從桌上一盆雛菊前移過去,就看見一個人正在對他微笑。
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人。
好象是個青年人,但嘴唇上卻留著修飾得很整齊、很光亮的小鬍子,頭也和鬍子同樣光亮整齊,發鬃上綴著一粒拇指般大的明珠。
他衣裳很隨便,質料卻很高貴,紫緞輕袍上,繫著根白玉帶。
無論誰都看得出他一定是個很有地位,很有權威的人。
這種人和高立本是活在兩個世界裡的,只有他的一雙銳利的眼睛看了一看。
高立忽然想起了這雙眼睛,他幾乎忍不住立刻就要叫出來。
秋風梧。
他實在不能相信面前這氣派極大的壯年紳士,就是昔日曾經跟他出生入死過的落拓少年。
但他卻不能不信。
因為人已走過來,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明亮的眼睛裡似已有熱淚盈眶。
高立長長吐出口氣,道:“是你,我總算找到你了。”
秋風梧的手握得更緊,道:“你總算來了,總算沒有忘記我中
高立掙扎著,想坐起來。秋風梧卻接任了他的肩,道:“你沒有病,可是你太累,還是多躺的好。”
高立的確太累。
這兩天來,他幾乎沒有片刻停下來過。
他必須要在月圓之前趕回去。
看到窗外的天色,他又想跳起來,失聲道:“我已睡了多久?”
秋風梧道:“不久,現在剛過成時。”他看著高立額上的冷汗,不禁皺了皺眉,道:“你好象有急事?”高立握緊雙拳,潞然道:“我本不想來的,可是我——我——”秋風梧道/你總該記得我說過,無論你們有了什麼困難,都一定要先來找我。”
高立慢慢地點了點頭,熱淚幾乎已忍不住要奪眶而出。
一個人在危急時知道自己還有個可以患難相共的朋友,那種感覺世上絕沒有任何事能代替。秋風梧凝視著他,一字宇道:“是不是他們已找到了你?”
高立又點了點頭。
秋風梧的臉似已突然僵硬,慢幾步,慢慢地坐了下
高立終於坐起來,道:“來的只有一個人。”
秋風梧道:“誰?”
高立道:“麻鋒。”
秋風梧鬆了口氣,道:“你已殺了他?”
高立垂下頭,道:“這兩年來,我拿的是鋤頭,我已漸漸覺得耕耘比殺人快樂得多。”
秋風梧道:“所以你已不願殺人?”
高立苦笑道:“地是死的,我只伯我的槍法也死了。”
秋風梧道:“你只怕自己已不是他的對手?”
高立道:“我的確沒有把握。”
秋風梧道:“所以他還活著。”
高立道:“還活著。”
秋風梧道:“現在他的人呢?”
高立道:“在我家。”
秋風梧怔佐,他實在不懂,過了很久,才忍不住問道:“雙雙呢?”
高立道:“也在。”
秋風梧臉色變了變,道:“你將雙雙留在那裡,自己一個人來的?”
高立臉上露出痛苦之色,道:“就因為他想不到我會這樣做,所以我才能來。”
秋風梧長長嘆了口氣,道:“我也想不到。”
高立道:“只要我能在月圓之前趕回去,雙雙是絕不會有危險的。”
秋風梧道:“為什麼?”
高立道:“因為我們約定是在月圓之夕交手的。”秋風梧沉思著,又過J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高立道:“明白了什麼?”
秋風悟道:“他是一個人去的?”
高立道:“是。”秋風梧道:“他一個人沒有殺你的把握,所以故意多等幾天,因為他已看出你更沒有把握,他要在這幾天中儘量折磨你,使你整個人崩潰。”
高立苦笑道:“也許他只不過要我慢慢地死,他殺人一向不喜歡太快的。”
秋風梧看著他,忽然發現這個人已變了,變得很多。
他本是組織中最冷酷最堅強的一個人,現在竟似已完全沒有自舊。
這是不是因為他動了真情?
幹這一行的人,本就不能動情的,越冷酷的人,活得越長。
因為情感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