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煒這種渣滓,她也一點都不想動手。
如果沒有殺過人,她的手就還是乾淨的,她就可以告訴自己:你還能回到原來的生活裡去。
“可是你答應了她。”老鬼反而平靜了下來。
是啊,她答應了鄭敏。
言語有靈,從她為了脫離夢境,衝口而出答應鄭敏的那一刻起,她和鄭敏就相當於已經簽字畫押,立了字據。
除非鄭敏灰飛煙滅,從此消失在輪迴之中,她和她的約定才能夠作廢,否則喬煒必須死,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會是她自己。
她想活下去的話,鄭敏和喬煒之間必須有一個要死。可一個是含痛而死的冤魂,一個是死有餘辜但活生生的人,兩方她都下不去手。
她不甘心,謝憑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她總有一天要洗手不幹的……
如果殺過人,她以後夜裡怎麼能睡得著覺。
危素開啟水龍頭,掬了一捧水,把臉埋在手掌裡,胡亂地揉搓了幾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冷靜一點。
恍惚間,她好像聽見老鬼說了一句,“不要怕。”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
危素坐在桌前,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確定自己心神鎮定之後,她取出銅鏡,在鏡子兩側擺好安息香,點燃了白蠟燭。她正打算把沾了血灰的紙片點燃,想了想,抽出把剪刀,將紙片一分為二。
有備無患,她怕這不是鄭敏的血。
危素將一半紙片放在蠟燭的焰心上,燒出的灰懸浮在燭焰周圍。
呼吸著室內越來越重的安息香,她壓低了嗓音:“鄭敏……鄭敏……”
她希望自己能將鄭敏喚出來,好好談判。
可惜沒過多久,紙灰就落在了桌面上,燈芯爆了一下,蠟燭就滅了,屋裡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安息香還散發出嫋嫋的詭香。
危素嘆了一口氣,開啟了燈,道:“不是鄭敏的血。”
老鬼若有所思:“那會是誰的?”
正當這時,危素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起來,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她撈過枕頭上的手機,看看來電顯示,是秦留歌。
危素看看螢幕上顯示的只剩7%的電量,一邊劃到接聽鍵,一邊翻找充電器。
“喂?是我。”秦留歌說道。
“嗯,我知道。”
“事情的進度怎麼樣了?”
危素微微嘆了一口氣,“有些棘手。”
“你想加價?……可以。”秦留歌聞言,第一反應是以為危素想抬高價格。
“不,還是按照原來的約定,我只要借用一下……那個東西。”危素說,隨後語氣強硬了起來,“我問你一件事,你是怎麼知道那個屋裡養著鬼妾的?”
“我打電話來就是想告訴你。你最近要小心點,我覺得喬煒已經有所懷疑了,鬼妾的事情,是我請的那位私家偵探查出來的……後來喬煒把他一隻手砍了給我看,現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秦留歌頓了頓,“多半是死了。”
危素:“人殺的,還是鬼殺的?”
“……什麼意思?”
“算了,沒什麼。”危素覺得秦留歌多半也不知道詛咒的事情,她靈光一閃,問,“對了,你請的那個偵探,叫什麼名字?”
“吳川海,口天吳,山川的川,海洋的海。問這個做什麼?”
“說不定能有些用處。”危素也沒心思給她詳說。
兩人一時無話,秦留歌剛想張口說要掛電話,才發出一道氣流聲,危素便躊躇著問道:“你恨喬煒嗎?你……想要他死嗎?”
秦留歌抬起眼,望了望窗外,幽幽地吐出了四個字:“求之不得。”
危素心底微微鬆了一口氣:“那麼……”
“但是,”秦留歌笑道,“我更希望他死在他最重要的人徹底消失之後。他該嚐嚐那種滋味。”
放下手機,危素扭過頭看著桌面上剩下的那半張紙片。
她關了燈,燃起新的安息香和白蠟燭。
老鬼問:“你想找那個偵探?”
危素“嗯”了一聲,擦亮了一根紅頭火柴。
“找他有什麼意義嗎?”老鬼對她的做法頗有些不以為然,“我們現在最該做的就是好好謀劃一起蓄意殺人案。”
危素被它逗樂,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嘴角很快又還原成原來的弧度:“反正都已經是現在這樣了,死馬當成活馬醫,試試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