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就有她手腕粗了。創口被翻開,血液湧出,兩根手指粗細的骨刺忽然伸展開,穿透肩胛骨,像鎖鏈一樣牢牢將劍骨束縛在體內,阻止它被抽出。
“怎麼辦?”白琅哭腔都要出來了。
琢玉勉強側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啊。”
“那兩個骨刺穿在肩骨上……”
“繼續。”
白琅閉著眼用力一拔。
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聽見骨肉撕裂的聲音,大量灼熱的血液潑在她臉上,一滴滴從她髮梢流下來,粘稠滾燙地落在她前襟上。琢玉重新站起身,將她手裡的劍骨接過去,甚至還輕輕摩挲了一下。
“在這兒等我。”他聲音平靜,懷抱劍骨回身入爐,走了兩步又返回來,拿外衣給白琅擦了擦臉上的血。
他嘆道:“微生漣向來極端,不過有句話還是沒說錯的。‘此身為劍,形骸棄捐’,我等為劍者,已將形骸廢棄於外。”
廢棄了凡軀形骸,只留下耀眼又純粹的劍芒與劍意,他們將變成完美無瑕的無我無心之器。
和微生漣一樣,琢玉早已對此深惡痛絕。
第154章 |
154、風塵困瘁
扶夜峰,藏鋒閣。
“這……你們確定?”章與生看著影璧裡的人; 非常不解; “要是肉身錯了; 就等於白白浪費我的天權。”
白嬛不耐煩:“我當然確定這就是微生漣的肉身,問題是你確定不確定能把他復活過來?”
“當然能!”章與生心下不忿,提筆落墨於紙上; 將微生漣的生平一字一句道出。白嬛在一旁看得驚訝; 這些事情從未在典籍中記載,也不知道章與生是怎麼知道的。他寫得很細,從小到大,從鋒芒初露到睥睨天下。
後來的事情大部分人都知道了,白嬛看著也沒勁,於是跟白沉憂一起站到窗邊; 靜等章與生寫完。
“你有心事?”她問。
白沉憂不應; 目光遠遠地落在天邊垂雲上。
“喂!”白嬛拍了他一把。
白沉憂回過神來:“章老寫好了嗎?”
白嬛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幾遍; 琢磨道:“白沉憂; 你是不是心裡有人啊?不然怎麼天天走神,有事沒事就嘆氣?”
“不要胡言亂語。”
“蘇遮幕那榆木腦袋都看出來了,你明顯是上次被扇耳光拒絕; 受打擊太重……”
白沉憂“啪”地彈了下她腦門。
“多想想怎麼為扶夜峰謀求出路; 不要天天關心我的事情。”
白嬛摸著額頭問:“哎,要是你真娶了個姑娘回來,我怎麼叫她啊?嬸兒?不對啊,她該尊我為峰主; 我直接叫她名字就行。”
白沉憂又彈了她一下:“扶夜峰未定,不談兒女私情。”
“怕就是怕最後扶夜峰沒定下來,兒女私情也沒談到。”白嬛想怎麼想都覺得划不來,“不行,我得跟蘇遮幕說說,我要去談個兒女私情。不然我十五歲就死了,也太沒人生體驗了……”
“別想這些不吉利的行不行?”
跟白沉憂瞎扯了一陣,白嬛回過頭,驚覺房裡已經變了個模樣。
章與生筆走龍蛇,條條蔓蔓從紙墨間滲出,沿樑柱攀援而上,再從房梁垂落。他越寫,藤蔓就越茂盛,最後還能隱約從蒼翠葉片中看見花苞。
“怎麼樣?這就是妙筆生花!”章與生得意洋洋地說。
白嬛伸手摸了摸這些枝條,都是真的。她認真道:“能不能生花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得活過來。”
章與生筆下不停,口中怒道:“起死回生本是大忌,更何況你們要復活的人非同小可,若不是答應了虞谷主……”
白嬛道:“都做到這份上了,就別抱怨了。”
章與生搖頭嘆氣。
寫命重生之人保有生前全部記憶、情感,微生漣死前受到這般殘酷待遇,難說他活過來之後會不會恨意滔天,性情大變。
真要指望他做什麼是不現實的。
章與生覺得眼前的年輕峰主也不是指望微生漣做什麼,她只需要有個微生漣這級別的強者坐鎮扶夜峰,順便利用復活微生漣的肉身做點文章。
“早覺得這兩人有些相像,沒想到……”
章與生嘆息,筆下漸慢,藤蔓抽出新芽,花苞綻放,層疊如浪。
一時間滿室馨香,還隱約浸染了劍的寒涼。
*
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