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圖,妖獸神獸栩栩如生,皆是面貌猙獰,凶神惡煞。爐有三足,三足分別是龜、雀、豹,雕琢工藝不俗,白琅甚至能看清雀口銜珠,珠上紋雲。爐下有一個坑洞,不知道是不是用來生火的。
白琅追問:“這麼說你們現在用的身體都是五千年前的遺物?”
“說不定更早呢。”不知道琢玉是不是還在逗她玩,但白琅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鑄劍人不止會找同時代的合適肉身啊,他再往上挖挖墳不行嗎。
“你們都知道自己肉身是誰的嗎?”
琢玉走上前檢查了一下青銅爐,聽她這麼問,不由失笑:“我們是由拾慧人鑄造而出的,跟鑄劍人沒有交集。拾慧人自己都不一定清楚他所用的劍坯是誰,鑄劍出爐之後又會改換容貌,最後肯定徹底分不清了。”
白琅心下惴惴不安。
琢玉伸手撫上冰冷的爐壁紋路,低聲嘆道:“其實之前的肉身是誰並不重要,我們是我們自己。”
周圍有藍幽幽的火焰燃起,照亮他清癯的面孔。
白琅身邊就有一簇藍火,沒有一絲熱度。她伸手去碰了碰,也沒有任何灼痛感。
“這些都是魂火,並非實在的火焰。”
本來“鑄劍”一權就不是要鑄造出一柄實際存在的利刃,而是要打磨最完美的器身。鑄劍人用天權制造劍坯,搜尋當世最完美的肉身溫養劍坯,再用純粹無暇的靈魂之火加以淬鍊熔鑄,最後卻被拾慧人撿了個便宜,造出了最接近北方神劍的完美器身。
琢玉撫上衣襟,一點點解開:“重鑄比較麻煩的一點就在於……要把劍坯完整地抽出來。”
“……抽、抽出來?”
他背對著白琅脫下外衣,白琅看見他脊柱附近有類似的光亮紋路,但是沒有切口,不知道能從哪裡把“劍坯”拿出來。
“嗯,抽出來。斷刃是攔腰斬斷,一分為二,將分下來的一半用另一個肉身溫養。”
白琅簡直難受到窒息。
“從這裡抽吧?”琢玉回頭問白琅,他將長髮撥到前面,將脖頸暴露出來,然後反手在脊柱頂端繞了一下,“大概是從這裡一路貫通到尾椎部分,不過從尾椎抽的話……你是不是不太好意思?”
“……”白琅驚慌失措,“什麼?我來抽?我不行我不行!”
“要是器自己可以隨便把劍坯抽出來,那鑄劍人的權還有什麼意義?”
也有道理。
白琅還是不敢:“可是我連刮魚鱗都下不去手……”
琢玉無奈地看著她:“閉上眼睛用力一拔就行。”
他不等白琅回答,直接咬破指尖,在脊椎頂端畫下晦澀深奧的古咒文,然後用指甲在頸後開了個小口子。白琅感覺到他的真氣在周圍激盪湧動,劇烈到反常,那些漂浮深海中的劍坯都應和著發出一亮一滅的光,整個沉寂海底都彷彿被複蘇的力量驚醒。
“來。”琢玉聲音短促,白琅幾乎聽不出一點痛感。
她看見那個被他指甲劃出的小口子裡湧出血,血色中還有一絲絲光芒若隱若現,那個應該就是劍坯的頂端。白琅走上前,踮起腳將琢玉的領口拉下去一點,他敞開裡衣,後背半露,整條劍坯都開始閃動著躁動不安的光芒。
白琅覺得叫“劍坯”還有點不合適,應該叫“劍骨”。
琢玉感覺到她動作勉強,於是單膝跪下來,用劍撐地。
“我拔了?”白琅伸手從他傷口摸進去,觸到劍骨,溫度高得驚人。
“嗯。”
指下的血肉滑溜溜的,好在劍骨本身凹凸不平,佈滿尖刺,如同荊條,還比較好握。白琅試著抽了一下,劍骨滾燙的熱度幾乎要燒穿面板,她痛聲道:“怎麼這麼燙?”
“因為我們會受魂火淬鍊。”琢玉身子很穩,但白琅能看見他頸後的細密汗水。
周圍到處都是魂火環繞,白琅是感覺不到什麼的,可是溫養著劍坯的肉身就不一樣,他們都在鑄劍人遺冢中承受極端痛苦的淬鍊。
折流被棄遺冢多年,冢外一日,冢中又是百年,他受魂火折磨的時間簡直難以想象。
白琅強忍著灼痛握緊了劍骨,然後緩緩將它上提。
這次她清晰地聽見了琢玉的吸氣聲,她還敏銳地感覺到那些劍骨尖刺在他皮肉之下蠕動。
“快一點。”他提醒道。
越拖越疼,白琅還是明白這點的。她伸手按在琢玉肩上,一口氣將劍骨□□一半,然後居然卡住了。
劍骨尖端還比較窄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