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才送鐸兒與伏青山進門,就覺得腰間微疼小腹酸脹仿如要生孩子一般的疼了起來,她也知自己這半日連騎馬帶抱鐸兒估計是顛動了胎起,緩緩靠牆溜到地上安慰自己道:“或者緩緩就好了。”
屋內鐸兒與伏青山的低語漸遠,小腹一股熱流往下湧著,晚晴閉了眼睛深嘆:完了,怕是要小產了……
她沉沉一覺睡了不知多久,醒來見伏罡在床頭閉眼坐著,才微微一動他已經睜開了眼睛。晚晴欠腰要起身,伏罡緩緩將她抱起來墊了引枕在身後,問道:“肚子還疼不疼?”
晚晴搖頭,見伏罡面色亦不好,也知自己才坐穩胎的孩子是沒了。她接了伏罡端過來的水抿了一口道:“對不起!”
伏罡開門喚鈴兒去端藥,過來複握了晚晴手安慰道:“咱們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晚晴見鈴兒端了藥來,接過後吩咐道:“出去休息吧。”
她試試了冷熱一飲而盡,接過伏罡手中的清水涮了口吐掉才道:“方才在車上,鐸兒問我,若是我再生了孩子,他該如何稱呼。”
這個問題伏罡也沒有想過,他一個武將初涉朝堂,又要防著肚子裡腸子彎彎繞的文官們將他繞進陷井裡去,又實心實意想要在朝堂上做一番事業,好好梳理樞密院並兵部,對於晚晴懷孕的事情,除了歡喜還是無盡的歡喜,對於鐸兒的苦惱,他們全都忽略了。
晚晴見伏罡亦苦惱無言,自嘲一笑道:“事情弄成這個樣子,也許在別人看來我就該帶著鐸兒遠遠的避開京城才對。但是我當初既已拋了伏村那份產業,又已經跟了你,這路就該堅持走下去。”
她性子裡的執拗難改,但既改了就不會再輕移。伏罡從兩部亂如麻的公務中乍聽到鐸兒遭碰的訊息一路飛馬趕到應天書院,對侄子伏青山仍是一路忍耐,到了暢風院摒退眾人一人在樓下守著。
他相信晚晴,相信她的執拗仍是向著自己,閉上眼睛等伏青山下樓。正是那段時間,她一人無聲在樓上掙扎,血流一地。他滿心期望的孩子,從此成了泡影。
伏罡自解了衣服上床,握了晚晴的手道:“好好睡一覺,我陪著你。”
鐸兒頭上不過外傷,養得半月仍去書院讀書。晚晴卻是結結實實坐了一回月子,趁著她坐小月子的功夫,伏罡又添了幾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進來給她使喚,外院亦多添了人手,將軍府本就不甚大,如此一來滿滿當當。
晚晴不過一個村婦,不比京中富貴人家的夫人們自幼就叫婢子僕婦們成群圍著長大,慣叫她們伺候,她嫌面前人多晃眼,但也知伏罡一番苦心,只得硬了頭皮受著。
等小月子坐完,恰恰是天地流火的七月。白鳳早就回了涼州,晚晴沒有師父教導,所習仍是當初在涼州時白鳳所教的那些東西。
伏罡朝事上越發繁忙,每回歸府已到半夜,到暢風院與晚晴打個招呼仍是宿在外院。初時晚晴還以為是她小產過的緣故,待熬了兩三個月,見伏罡仍是這樣,進內院不過略略一坐就走,往常仍是宿在外院,心中便有些不忿。
九九重陽本是休沐日,新來的香兒與秀兒皆是京中土生土長的小女兒,用綵繒剪得許多茱萸菊花妝飾門庭,又院中菊花怒放,亦簪了幾朵在晚晴頭上。
晚晴早起等了半日見伏罡仍不進來,攬鏡自顧鬢間的菊花都不及早起時盛的怒放,一人意興闌闌到得外院角門上,想要探探伏罡到底在外做什麼。這將軍府往昔並不熱鬧,晚晴內外行走也從不避諱旁人,這才要抬腳出門,卻見外面熱鬧非凡。
東西大屋的門大敞開著,屋子裡坐了許多人,而大門上雖兩邊護衛把守著,外面探頭探腦的人也不知有幾何。關七往來替那些男人們添茶水,神情十分躬倨。晚晴見關媽媽迎了上來,好奇問道:“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為何要在咱家屋子裡坐著?”
關媽媽關了角門低聲道:“咱家將軍如今漸漸做出了官聲,這些人都是他的治下,院子裡這些皆是來商議朝事的,關七就將他們放了進來叫他們在屋子裡等著。院外那些提金送銀的都是想要來攀附於他。有些好說話些,勸勸就走了,還有一些膽子大沒羞臊的,提了東西就要往裡頭闖,這些日子來老奴們也是煩不勝煩。”
晚晴倒覺得有些好笑,她不懂朝事,但覺得伏罡這樣未免也太累了些,兩邊大屋中至少也有幾十個人,便是與一人言談三五句,只怕一天都沒功夫吃一口飯。
她繞到後院進了正院二進,在窗下就聽得書房中有人言談之聲。在外聽吩的羅郭小跑了過來垂手叫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