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監視鄂碩府上動向的探子口中得知了董鄂氏終於跑去教堂撞大運的訊息後,感嘆了一句命運強大的慣性。
——上輩子董鄂氏也是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福臨喜歡去教堂的訊息,急急跑去見了一面,貌似從那次起就徹底愛上了這個圓圓臉的小皇帝,連嫁給他後,還瘋魔似的拼命在閨房裡畫福臨的畫像。
不過這次她可見不到福臨了,董鄂氏不知道自從她領著桐玉天天去教堂後,太妃娜木鐘也天天跑到皇宮中找孝莊喝茶聽戲,孝莊偏又喜歡展現天家和睦美滿,就也叫福臨作陪。
那個十幾歲少年樂意看那些講述家長裡短、婆媳關係的戲,福臨無聊得要死,心裡惦記著該到了去教堂的時候了,算計著拿這個搪塞了孝莊,還找個藉口溜出去散心。
還不等他開口說,吳良輔就溜過來歡天喜地地稟報襄貝勒來了。福臨不覺用讚許的目光看著他,這奴才是知道他近日被拘束得緊了,才特意跑來報喜的。
他跟兩個媽媽輩的女人沒有話說,看戲也不樂意看 ,來個同齡人說說話也是好的。福臨當即愉悅地把人請了進來。
結果沒想到,博果爾比吳良輔還懂他的心呢,來後先跟孝莊和福臨請安問好,而後就提出想請皇兄去城外莊子上賞荷花。
福臨喜,大喜,心想終於能出去溜溜了,二話不說就搶在孝莊說話前答應了,帶著博果爾和吳良輔急急忙忙出宮了。
他一出了宮就猶豫了,盯著乖乖跟在自己身後的博果爾。福臨壓根就不想去啥莊子上看荷花,他想的是去教堂跟湯若望促膝長談,可總不能跟弟弟明著說“我就是打著你的旗號逃出來,其實不樂意跟你玩”。
福臨正糾結著怎樣把話說得不傷人,就聽到博果爾道:“臣府上一幕僚仿皇兄手筆,作了一水牛圖,不知皇兄是否賞光移步前去一觀?”
噢噢噢,這一定就是博果爾上次說過的稱讚他水牛圖畫的好的那個幕僚了!福臨至今仍記得“質拙高古,朴茂醇厚”這說出了自己心聲的評語來。
他立刻把湯若望拋到腦後了,一口答應道:“好,朕這就隨你前去。”
☆、第7章 截胡好戲
福臨在自己弟弟府上一見了那位幕僚陳敬,第一個感覺就如同見到了知己,對方每一句話都那麼戳他那顆寂寞孤獨的文青心,讓他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博果爾在旁邊前半程全程圍觀,還不忘對用眼梢偷瞄自己的陳敬幅度極小地點頭表達讚許之意。
康熙朝一代名臣的陳敬跟他同齡,現在還不過是位十六歲的半大少年,辦起事來還略顯稚嫩,時不時謹慎小心地看博果爾一眼,生怕自己說錯了話。
他自以為做得隱蔽,其實手段有限,要不是福臨此時處於見到了知己的興奮感中,八成已經看出來了。博果爾對此倒是並不介意,一回生兩回熟,換了誰第一次拿著背好的稿子來坑皇帝都會信心不足,多鍛鍊幾次就好了。
陳敬的表現也很符合他的預期,博果爾雖說是以靈魂狀態圍觀了福臨和董鄂氏在紫禁城你儂我儂、互訴衷腸的全過程,但那都過去多久了,他多無聊才能把每句話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大致記得零星幾句,都讓博果爾轉述給陳敬了,還順帶丟給他一沓福臨的字跡書畫,讓陳敬這幾天自行揣摩領悟的,沒成想還能說得很對福臨胃口,看得出來陳敬是下了大工夫的。
看福臨跟陳敬說得一包帶勁的,尤其在陳敬給他展示了自己仿皇上真跡畫的水牛圖後,福臨更是對此人滿意極了。
可惜皇帝是不能離宮太久的,尤其還是白龍魚服、微服出行,吳良輔出去了沒一會兒就苦著臉回來,小聲附到福臨耳邊告訴他孝莊太后派來的小轎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當皇帝當到這個份上也是憋屈,老婆不是自己選的,旨意不是自己下的,連在弟弟家多玩一會兒老媽子就得來叫人。福臨氣吁吁的,他臉上火辣辣地燒成一片。
——當著博果爾的面也就罷了,竟然還在博果爾的幕僚面前丟了臉。福臨踢了吳良輔幾腳,見這狗奴才趴在地上叫痛求饒,外面又來人催了幾次,方才怒氣衝衝地上轎子走了。
陳敬跟在博果爾身後跪送皇帝起駕回宮,一回了書房就給博果爾又跪下了,恭敬萬分道:“小的行事疏漏,險些誤了貝勒爺大事,還請主子爺懲罰。”
博果爾親自把人扶了起來。
讀書人都講究風骨,陳敬自小苦讀,雖還未有功名,卻也有些傲骨,肯為一點小錯就低聲下氣,也是為了顯現對他這個當主子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