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堆的煤塊子屋頂上長的草,都讓靈素覺得有趣,不時問東問西。
有一戶人家臨街蓋了一個不過三四尺見方的屋子,還按著個不知哪兒卸下來的破爛木門,上頭掛了把鎖。統共看來,最貴的大概就是那把鎖,她便問方伯豐:“這麼小屋子做什麼使的?”
方伯豐略看了下道:“這是堆放雜物的,或者還有柴禾煤土之類,怕水怕溼又不方便放屋裡的,才想出這樣法子來。”
靈素感慨:“要不我說還是山上住去好呢,那裡地兒多大,也不用這樣……”
方伯豐笑道:“你有能耐,這縣裡山裡日日打個來回都跟玩兒一樣。尋常人,光是這些路,就不容易走了。何況許多村裡,連個郎中都沒有,萬一有些頭疼腦熱的,想尋個大夫也難。總是病得實在沉了,才不得不想法子,坐車騎驢地弄到縣城裡來看病。若是尋常小症候,多半就一個捱字。可這多少大病,都是小病養出來的。這還只是其一。更不消說娃兒讀書等事,就是要買幾塊新鮮料子也難的很。是以,能住到縣城裡來的,自然都願意住在這裡了。”
靈素回過味來,自己覺著山裡田地好玩,不過是因為自己能耐實在較此處“真人”們大得多了。想想真要憑這肉身體力,光那山上堆的那些河泥林土就不曉得要花費多少人工,更別說日成河堤、山中來回了,遂點頭嘆道:“你說的有理,總要順著自己的能耐過日子,才好過。”
說著話就到了高樓街,方伯豐問靈素:“你想去哪家吃?”
靈素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師父在三鳳樓,自然不好去那裡吃。另外我就知道個德裕樓,就是他們要了那位老大爺種出來的冬黃瓜!”
方伯豐點頭笑道:“我也記著呢,那要不咱們今兒就去他家?”
靈素點頭:“好啊好啊,我看看他們黃瓜賣多錢一根!”
只是她並沒有找到“鮮黃瓜”的菜色,那堂倌想是也被人問起不是一次兩次了,笑著答道:“遇仙會上咱們買斷了那家的冬鮮供應,聽著是厲害,實則也沒多少東西。這不,一早就讓定席面的都定光了。客人若想嚐鮮,恐怕要來年請早了。”
靈素又問:“席面?那我們今兒能要麼?還是非得預定?”
堂倌更樂了:“想必客人是遠地方來的。咱們這裡席面,都是八人席、十人席的,您二位就兩個人,可來不了。再一個,這席面有講究,裡頭的大菜一時半刻多半都得不了,是以都得預定了才成。趕著您要來用之前,再提前兩日使個人來知會一聲兒,咱們就給準備起來了。若是不在咱們這裡用,都做好了送府上去也成。只今日立等要的,那就難了。別說燕翅、鴨翅不成,便是燒鴨的都不容易。”
靈素知道自己又露怯了,便衝方伯豐一樂,方伯豐搖頭,問那堂倌道:“今日怎麼聽說有‘年席’?又是怎麼個意思?”
那堂倌笑道:“我說呢,敢情是這名兒鬧的!這是咱們酒樓新推出的,按人起席,乾鮮果品、冷葷熱炒、大菜燴碗、主食點心,應有盡有,且豐儉由人。”
方伯豐聽了有趣,問道:“就是一個人也能來一席面?”
堂倌笑道:“是這個意思,只咱們怕同年下訂席面的混了,便單取了個名兒,喚作‘年席’。也是藉著年集,大家熱鬧熱鬧的意思。”
方伯豐點頭,又問:“那又怎麼個豐儉由人法兒?”
堂倌道:“按量分兩樣,有一碗八盤四碟兒的和一碗四盤兩碟兒的。這一碗說的都是大菜,按著席面比起來,好比是裡頭的大海。八盤是說熱炒押桌,四碟兒說的冷葷乾鮮。有量小的,雖是一人席了,也還是太多,便減幾個盤碟兒。按著價兒分,都是論人頭,有一人一錢的、一錢半的、三錢的、五錢的、一兩的。”
靈素一聽一人最少也得一錢銀子,不禁偷偷咋舌,方伯豐略一沉吟,便道:“如此,便來兩份三錢的吧。”
堂倌聽了又問過一遍兩人的飲食忌口,這才下去安排。
他們來得早,選了個柱子後頭靠窗的位子,靈素看四下沒什麼人,便對方伯豐道:“都是那麼些盤碟,怎麼能差出這許多來?”
方伯豐笑道:“你不是在百雜行待過?物異價不同,有何可驚處。”
靈素就想起那隻八十兩的魚肚來,心裡越發不懂這世上的“貴賤”了。
第66章 朵頤
一時菜來,兩人是一樣的菜色,五寸碗四寸盤子三寸碟。先上來四個三寸碟,一盤雙色,一個金桔拼梨子、一個松仁兒拼甘慄、一個肚片拼肝尖、一個蜇頭拼瓜絲;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