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知道自己不算個“真人”,這裡的買賣既然能行自然有其道理,便也不再多言。倒是七娘不知想到了什麼,衝靈素道:“所以咱們更該努力賺錢才是,賺多了錢自然想買什麼買什麼,不消如現在這般為難了。”
靈素卻搖頭道:“何苦來的,掙了銀子去買銀子,一兩銀子卻只能買六錢……”
七娘一聽這話,細想了,越想越好笑,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一行走一行笑,簡直笑得停不下來。
靈素心裡想的卻是:“原來此間人的性命是這般用法的。辛苦勞作,換些錢銀,再去換自己想要的東西。只這‘想要’,卻不知從何而來,因何而生。如今看來,這‘想要’卻是太害人累人了些。”
想到此處看看七娘,只見她常不經意摸摸簪子鬢花所在,每觸碰到眉眼間皆是喜意。靈素想想,不過是兩塊碎銀子罷了,實在是……搖頭,搖頭……
這年集的熱鬧,還不止於此。官集的時候,多數人家還在忙著備辦年貨,總是心裡有數的。到了這時候,因過年的味道已經起來了,好似手裡的銀子銅鈿也發起飄來,尋常或者捨不得買的東西,這會子想著“過年高興高興”,手就鬆了。
商家想是也有精明非常的,一旦覺察了此點,便也跟著造起聲勢來。一大特色,便是多了許多現做的東西。那些糖畫面人自不消說,連現蒸的花色年糕現榨的油,都不止一兩家。還有那些賣首飾的,帶著自家嬌嫩閨女,頭上簪上倆,可比放在匣子裡引人多了。
靈素看不懂其中門道,只一味覺得熱鬧有趣,好在她真心愛的不過口腹之事,若不然,只怕也要同七娘一般只恨手裡的銀子不夠了。換她身上,還不得江河湖海地撈去?!
到了家裡,便學給方伯豐聽,方伯豐笑:“那明兒還去不去了?”、靈素緊著點頭:“去,怎麼不去!”說了又捏出張紙遞給方伯豐:“剛我們回來,門口有人給的。我同七娘都不認字,這寫的什麼?”
方伯豐看那張蹇紙上油印的幾句話,想來是發了不少,要不然該使人抄寫才對,只這眼見著也不是什麼正經書刻的……他那裡習慣性琢磨著,靈素可等不及了,趕緊拿胳膊拐他:“說的甚?說的甚?”
方伯豐回過神來,笑道:“年集酬賓,幾家酒樓都推出了幾個新菜色,還給打了折,叫人去吃呢。”
靈素雖未說話,那眼睛是賊亮賊亮的,方伯豐笑道:“這樣,我們明日早起去逛年集,中飯便去這裡頭不拘哪家吃了,可好?”
靈素趕緊點頭,一邊點頭一邊問:“這上頭寫有什麼菜了沒?要不咱們先商議商議明日吃啥?”
方伯豐樂得止不住,兩人晚飯便隨便對付了一口,只等著轉日上酒樓吃去。
第二日兩人吃了早飯,就出門去年集上逛逛,整好遇到了遲遇安陳月娘幾人,他們見方伯豐同靈素都是空著手來的,便笑道:“這真是閒逛的。”
齊翠兒便道:“人家年下的東西,早多半月就備齊了,這會兒可不就是來玩玩看看的麼。”
靈素道:“我昨兒同七娘來過一趟了。喏,那邊有幾個賣首飾的攤子,說是什麼康寧府獨一份兒的,也不知道真假……你們……”
話未說完,已經有兩個廩生娘子相攜去了,這邊齊翠兒問陳月娘:“陳姐姐要不要一塊兒過去看看?”
陳月娘道:“我也不需添什麼新首飾,便不去看了。你若要去便快些兒,同她們一同去吧。”
齊翠兒剛要說話,她相公閔子清道:“要那些虛華之物何用,不是同你說了要備幾份年禮?”
齊翠兒暗中撇嘴,邊上兩位娘子已經去看了的廩生笑道:“女人家就是沒法子,憑是置了多少,只是不足。不是說顏色不鮮亮了,就是說樣式過時了。千百年來,還不就是花兒朵兒那些?又有什麼時不時的,唉,搞不懂她們!”
遲遇安同方伯豐走到一處,仍是那通老調重彈。方伯豐見他全無主意,聽了誰說的都只覺有理,自己也不便多說什麼。且他本意是要今日陪陪靈素的,哪知道又遇著熟人,便只隨口敷衍兩句,瞅了空子對靈素道:“不是說要到外頭看看去?走吧。”
這年集開在南城,長樂坊東南邊,邊上就是貧民居處。從北邊出來,過兩個路口,就到了百行街,再繞到前頭去,就是那高樓林立的高樓街了。那大手筆派單子的,就是這高樓街上的幾家館子酒樓。
靈素本就逛得心不在焉,一聽方伯豐提這茬兒,趕緊點頭,兩人便同眾人辭過,先出了集市,往高樓街去。因一路上還要走過不少住家,人家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