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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清怡做飯,聽到外面嚴青昊“喀嚓喀嚓”剝栗子的聲音,心中黯然,他吃了這許多時候,竟是沒想起來送給她一粒嚐嚐。
飯做好許久,嚴其華仍沒有回來。
嚴青旻吃了炒栗子並不覺得餓,嚴清怡卻不想再等了,端出飯菜,兩人靜默地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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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宵禁還有半個時辰,這是瓦沿子在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房樑上掛了好幾盞大紅燈籠,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晝。
裡面擺著七八張圓桌,每張桌子都圍著不少人。最裡頭那張桌子更是,層層疊疊地擠了十幾人,有看熱鬧的,也有下注拼運氣的。
莊家右手拿著骰盅,上下左右不停地晃動著,“最後一把,猜大猜小,買定離手,絕無反悔。”
桌面上零零散散地堆著銅錢及散碎銀子。
嚴其華已經在這裡消磨了一天,連飯都沒吃,精神依然亢奮,踮著腳尖拼命地喊,“買大,買大,這次肯定是大。”
莊家笑道:“叫喚沒用,有注下注,沒有請便。”
嚴其華掏出身上僅剩的八~九個銅錢,看了看。
旁邊有個蓄著山羊鬍子的男人撇撇嘴,“就這幾個銅板?兄弟,我給你指條路,明兒街口有幾個小童子也好耍錢,你去那邊玩去。”
是把他當孩子打發?
嚴其華頓時來了氣,擠開人群湊上去,“這把我還真就賭定了,我買大。”
過了宵禁瓦沿子就關門。
現在是最後一把,莊家開了一晚上小,這次怎麼也該輪到大了。
山羊鬍子抓一把面前銅板,又鬆開手,銅板跟落雨似的噼裡啪啦響,“你拿什麼買?”
嚴其華紅著眼嚷:“我家有間鋪子,我押鋪子。”
“就你這寒酸樣,能有什麼值錢鋪子?是不是街上賣花生米的鋪子?”
眾人鬨堂大笑,催著莊家,“趕緊開,開完了要回家,路上遇到查夜的不好脫身。”
莊家笑眯眯地看向嚴其華,“你那什麼鋪子,多大,在哪兒,把房契拿來看看?”
木匠鋪子的房契根本不是他的,他只是賃下來開鋪子而已。
裡面就幾塊板子還有些板凳,根本值不了多少錢。
嚴其華咬咬牙,喊道:“我還有個閨女,押二十兩銀子。”
山羊鬍子“哈哈”笑,“你那閨女是金子塑的,值得了二十兩?不如把你婆娘一併押上?”
嚴其華紅漲著臉大吼,“怎麼不值?家裡洗衣做飯都是她幹,長得也漂亮。”
莊家打量嚴其華一眼,“看你這模樣,你閨女也好看不了,算十兩。”揚手叫來一個體格健壯的漢子,“看好了,這位爺把他家閨女押上了,回頭跟著去領人。”
漢子粗嘎地應著,“放心,跑不了人。”
莊家笑笑,再問嚴其華:“想好了沒有,你那閨女,押還是不押?”
第29章 後孃
嚴其華晃晃悠悠地走在靜謐的大街上。
雖然已經立春多日,白天比冬日暖和了許多,但夜裡仍是涼的,冷風呼呼地刮,寒意刺骨。
嚴其華卻半點不覺得冷,也覺不出餓來,懷裡那一袋子銀錢灼得他心頭暖融融的。
最後一注,他終於押對了,莊家果然開出了“大”。
只可惜,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山羊鬍子臨陣倒戈,在莊家開盅前,把原本押“小”的五十兩銀子換成了“大”,引得許多人也改了注。
結果,山羊鬍子贏了十好幾兩,他才分到三兩多銀子。
可三兩也是銀子,是白花花亮閃閃的銀子,而且說明了他嚴其華有魄力,有腦子,有財運!
之前不過是一直沒有本錢而已。
總有一天,他會置辦大宅院,養一批僕從,讓那個眼皮子淺的薛氏後悔。
懷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和雄偉的志向,嚴其華熱血沸騰地回了家。
飯廳裡燃著一盞小油燈,嚴清怡身上披件大棉襖正靠著椅子打盹。
燈火昏黃如豆,映照著她巴掌大的小臉,眼清秀神情溫婉,帶著不諳世事的純真與稚氣。
嚴其華怔一下,心頭忽地柔軟了幾分。
這是他的女兒,身上流著他一半血液,會在冬夜裡等他回家。
想到先前在瓦沿子,腦袋發熱,把她抵押了十兩銀子,嚴其華隱隱生出幾分悔意,又因為自己好運而僥倖。
那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