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切薩雷以就事論事的客觀口吻討論東亞文化圈重男輕女的特色,彌補著文化鴻溝——這簡直可以直接上一個實驗性話劇了。
“應該是共性,”她很慶幸他們只開了小燈照明,這樣她可以不必再修飾自己的表情,反正切薩雷應該也看不清楚。“但是在中國,這個現象更加明顯,因為中國的貧困人口並不少,一般來說,資源寬裕的情況下,矛盾不會太尖銳,但如果資源只能供給一個孩子的話,父母必須面臨選擇,這也就延伸出了非常多的矛盾。”
“符合邏輯。”切薩雷點了點頭,“這麼假設的話,因為貧窮,農業機械化水平較低,所以農民相對於工人更加重視男孩,這也是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選擇——這也和歐洲中世紀溺嬰現象的原理不謀而合。”
“對,而且在中國,現代化的時間較晚,工人的出現不會超過一百年,起碼大規模出現不會超過一百年……我認為……”珍妮越說越心虛,她有種罪惡感:當年真的應該好好學習的,現在連自己國家的歷史都搞不清。“總之,在故事發生的那個年代,重男輕女是一種社會常識,尤其如果你的上一代來自農村的話,你不重視男丁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而當時的社會環境讓這個矛盾更加激烈,因為中國從那個時代開始執行計劃生育制度……不要露出這個表情,並不是你再懷上一個孩子就會被執行死刑那麼恐怖,在大部分地區,只要你願意放棄公職和繳納罰款,你還是可以繼續生育的。”
這個制度對於一直鼓勵生育的西方國家來說,一直是中國主要的黑點之一,切薩雷也的確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雖然他沒有反感、嫌惡的表示,起碼錶面沒有,但珍妮也不禁深切地感到了這種跨文化交流的困難,她甚至懷疑切薩雷能否理解這一整個故事,因為它實在是太有中國特色了。
然而,敘述已經開始了,僅僅是因為懷疑切薩雷能否理解便因此半途而廢的話,這對於他的智商和理解能力可能也是一種羞辱,珍妮吸了一口氣,“總之,這個政策是有很強大的積極意義的,否則現在讓你們感到恐懼的13億人口這個數字會變成23億、33億,天知道在和平狀態下中國該怎麼養活這些人,到時候核。戰。爭的陰影將會更重,即使是對大部分女孩來說,這也是個利好訊息,我想你應該能理解這其中的邏輯。”
“當然,在資源本就有限的情況下,如果女孩幸運地成為了這個家庭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那麼她就會得到家庭的所有資源,她的命運有可能發生極大的改變。”切薩雷點了點頭,他的反應當然一直是很快的,“不過這樣做也會帶來非常嚴重的性別篩選現象吧,民眾必定會對國家法規產生反彈——中國必須禁止b超,考慮到龐大的農業人口對男丁的渴求,一旦保留他們篩選性別的途徑,幾十年後,整個國家會有極為嚴重的性別失衡。”
“你說得非常對——中國後來的確禁止了b超,不過即使如此,性別失衡現象應該也是全球第一。”珍妮不禁苦澀地笑了笑,這些陌生的單詞和熟悉的含義,讓她有種疑真疑幻的感覺,多少衝淡了往事的沉重感,但那些夢魘般的記憶依然讓她的心被沉重的情緒塞滿,“不過,在故事發生的年代——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才剛剛開啟國門,很多人根本沒有進行b超的習慣,因為這個政策也才剛剛開始推行,而大多數人也都相當無知,起碼這個女孩的父母是這樣的,他們沒有在懷孕時進行篩選,這樣,寶貴的生育名額就浪費在了女兒身上。而很快,在這個女孩6個月的時候,當地的政策力度加強,作為公職人員,如果想要保住工作,他們就絕對不能違反政策了,而在此之前,情況並不是這樣。”
她頓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吐出來,“這對夫妻都是農民家庭出身,他們幸運地雙雙成為了政府工作人員,但對男丁的渴求依然寫在血脈裡,他們非常責怪自己——草率地用掉了第一個名額,也非常責怪自己的大女兒,如果不是她,他們本可以有一個兒子的。當然,基本的人性讓他們沒有下手處理掉這條小生命——這也是這女孩應該感到感激的地方,起碼很多人是這麼說的,因為,你也許很難想象,但在中國的有些家庭裡,為了想要一個兒子,家長是真的可以虐待和殺死女嬰的。”
“這並不奇怪,”似乎是感覺到了珍妮的顧慮,切薩雷以學術的口吻評論道,“一樣是資源有限情況下的應激反應,人們經常高估了社會的道德性,但實際上,縱觀人類歷史,你會發現道德和人性、秩序實際上都是一種奢侈品。尤其在13億的基數下,當國家政策和傳統文化發生衝突的時候,極端事件的出現幾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