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她也知道,有些話要宋灝下定決心說出來會有多難,他們彼此從一開始就都不是坦誠的人,所以到了這一步,有些話,不說也罷!
宋灝看著她壓在厚厚劉海下面的小半張臉孔,目光一沉再沉——
的確,有些話,要他說出口太難,更何況是對面這樣一種強勢拒絕的姿態,再要開口,便是難上加難。
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竟是會連一句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怎麼覺得,我們之間,較之以往,反而更加生疏起來了?“宋灝自嘲的一勾唇角,語氣半真半假,”聽我說一句,真就這麼難嗎?“
他很不喜歡這種事事拘謹的狀態,但好像,自從他和明樂達成共識以來,就已經很難自在而隨意的和她面對面了。
果然,他們都是天生的戲子,只適合在爾虞我詐中逢場作戲的人嗎?
宋灝原以為她會沉默,卻不想,明樂卻是輕笑一聲,反問道,”現在,殿下還有話想說嗎?“
宋灝一愣,沉默片刻,突然道,”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北上。“
明明是個不容拒絕的語氣,但莫名的總讓人覺出幾分詢問的意思來。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明樂不置可否,只就輕輕的搖了一下頭,停頓片刻又道:”不過既然同樣為難,我們又何必彼此為難?“
她的語氣一直隨意而自在,卻始終低垂著眼眸沒有回頭。
宋灝看不到她的表情,心裡的情緒就越發煩亂起來。
感覺到他手上忽輕忽重越發不能確定的力道,明樂想了想,就抬起另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
宋灝落在她腕上的手指下意識的想要收緊,但明樂的動作太快也太決絕,他倒不是抓不牢靠,而是被她這麼堅毅的舉動震懾,略一猶豫,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那一片裙角已經飛下樓梯口,消失不見。
流放的旨意一下,平陽侯府的事就暫且告一段落。
易明真自己也是始料未及,一路上總覺得做夢一般,希望一覺睡醒一切又歸於原位。
然則這種好夢,卻隨著北去途中逐漸下降的氣溫和一夜的暴雨被徹底的澆醒。
這已經是北去路上的第六天。
一夜冷雨未歇,外面還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從破敗的房簷上墜落。
易明真抱著胳膊蜷縮在竹木床的一角,聽著外面的風雨之聲,一邊又儘量注意著對面客房裡幾個衙役的動靜。
因為得了孝宗的特別”關照“,她並沒有隨其他的流放犯人一起走,而是被單獨的一隊官兵押解,單獨上路。
這一路走下來,那些人並不照顧她,同樣也不為難。
起初還防備著這些人會在途中對她下手,覺都不敢放心的睡,但是經過這麼幾日,沒有發現移動,易明真也就慢慢鬆懈下來。
連日裡徒步趕路,消耗了太多體力,想著這樣的雨夜並不方便行動,易明真這才放心,裹了裹身上破舊的棉被,昏昏沉沉的睡死過去。
夢裡,仍舊是雨水滴落的聲音,間或又覺得有冷風灌進來。
她警覺的打了個哆嗦,迷迷糊糊的撐開眼皮,便見到黑暗中有黑色的巨大人影罩了下來。
分不清是夢是醒,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就要尖聲驚叫,然則還不等她開口,口鼻之中就灌進來一股異樣的香氣,緊接著她的身子就癱軟下去,完完全全的失去了知覺。
------題外話------
這一章先補昨天的,今天的晚上更~
第046章 沉塘
第046章沉塘
易明真再醒來,已經是日次的清晨。
彼時黎明的黑暗時刻剛剛褪去,有冰冷的水滴落在眼皮上,易明真的身子在滿是泥濘的地面上瑟瑟一抖。
“主子,她醒了!”耳邊第一時間傳來一地冷而陰沉的嗓音。
易明真揉著太陽穴爬起來,還是覺得腦子裡暈暈乎乎的,眼前的視線模糊,朝陽之下,似是有一個明媚的背影娉婷而立,成就了這六日以來,她眼底所見最鮮明的風景。
那人著一身石榴紅的長裙,身段窈窕,明豔不可方物,哪怕只是一個背影在跟前,都讓人覺得絢麗懾人。
“易——易明樂?”易明真甩甩頭,等到徹底清醒了,眼睛突然瞪得老大。
“是我!”明樂迴轉身來,對著她的目光盈盈一笑,那笑容太盛,和著陽光的璀璨之色,幾乎生生灼痛人眼。
易明真愕然,反而一時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