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鵲忍不住回頭,果然就見她手裡捧著個青瓷的小碗快步走了進來——
赫然與她之前送醒酒湯給易永群的那個碗一模一樣。
彩鵲心頭一涼,即便是跪著兩腿也有些發軟。
“紅姨娘的床頭的確放著個湯碗,卻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個。”春竹道,畢恭畢敬的把那小碗呈送到蕭氏和易明峰面前。
易明峰的目光淡淡掃過,這才開口對紅姨娘道,“是嗎?”
到了這個份上,他勢必是要站出來主持大局了。
紅姨娘偷偷的瞟了眼,低聲的回,“是!”
易明峰接了那碗,以指尖沾了一點裡面殘存的湯水湊近鼻尖下頭嗅了嗅,然後就把那碗往桌上一擱,冷著臉對候在門外的隨從吩咐道,“拿我的帖子,進宮去等著,看太后那裡如果沒事了,就把林太醫請到咱們府上來。”
他沒有找最為熟悉藥理的李太醫,而是找了林院使,可見——
這人的確是心細如塵,只怕是已經從白日裡蕭氏突然尋見李太醫的舉動中看出端倪。
他要維護李氏,從頭到尾卻一點跡象也不露。
明樂心裡暗暗佩服,不禁垂眸彎了彎嘴角。
那隨從領命去了。
這會兒所有人都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故而斂息屏氣,全然沉默的等著。
一直到黎明時分,林太醫才匆匆趕來。
彼時武安侯府的靈堂已經佈置妥當,他進門見了也是吃了一驚,這會兒進了後室,再見這劍拔弩張的場面也有幾分瞭然。
“易世子,義陽公主!”林太醫拱手,先是跟在場的兩個重要人物打了招呼,然後才神色肅然的轉向易明峰道,“世子這個記著找老夫過來——我剛見府上擺了靈堂,可是——”
“家父昨夜突發急症過世了。”易明峰道,臉上表親卻是森冷多餘哀傷。
“怎麼會?”雖然早就料到,但聽他親口承認,林太醫還是倒抽一口涼氣,不可置通道,“前天在宮門口遇見侯爺還好端端的,這怎麼會?”
“世事無常。”易明峰苦澀的笑了下,並不多做解釋,而是直接起身將他引著往後室走,“今日急著請太醫過來,是有事麻煩您。”
這個時候易明峰會找上他,林太醫也不糊塗,是以也不多言,只就神色凝重的跟著他進了內室。
其他的人都在外間等候,兩人進去了不多一會兒,就又前後走了出來,林太醫臉上的神色又更為凝重幾分。
“家父的遺體太醫已經看過了,”易明峰道,徑自走到桌旁端起那個還殘留了一點醒酒湯的瓷碗遞過去,“這個也要麻煩太醫給鑑別一下。”
有些事,不用說的太明白,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世子客氣了。”林太醫謹慎的接過那小碗檢視,嗅了嗅裡面的味道,臉上一驚一疑,緊跟著又更加用力的嗅了嗅,不由的勃然變色,道,“這——這是——”
他是太醫院的原始,雖然對各種藥物的掌握程度不及李太醫深厚,但熟讀宮中各種病例秘典,對於那些蹭在宮中出現過的特殊藥物的功效卻是十分清楚。
本來聽人形容了易永群的死狀,他心裡就已經有了定論,這會兒不過再深入的確認一遍罷了。
“這碗裡的東西,可有什麼不妥?”易明峰皺眉問道。
“這種虎狼之藥,世子府上怎的會有?”林太醫嘴裡絲絲的抽著涼氣,顯然十分意外 林太醫把那藥的功效細細的說了,臨了還是忍不住感慨道,“此種秘要出自宮廷,並且已經被先帝下令嚴禁,多少年不曾現世,我看侯爺的症狀——這怎麼會讓侯爺沾上這樣的東西?”
殺人於無形的慢性藥,一次用了這麼多,明顯就是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易永群的命。
想來這事兒就叫人頭皮發麻。
易明峰沒多解釋,只就禮讓的親自引了他出門道,“今日之事麻煩林院使了,現下我府上要辦喪事,不便招待,來日定會親自登門道謝。”
“舉手之勞而已,世子說哪裡的話。”林太醫推諉,“令尊猝然離世,世子和夫人也要節哀!”
一看就知道這武安侯府裡是有貓膩,林太醫哪裡還會逗留,忙不迭的客套著就要告辭。
易明峰只就道了謝,就叫人送了他離開。
至於旁的倒也沒有特別叮囑,林太醫自然明白其中利害,未得他的首肯定是不會將今日之事對外宣揚。
送走了林太醫,整個屋子裡就更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死寂氣氛